許镌壓根沒注意到她,趴在後排一動不動,不是死了就是在補覺。
還沒上課,一頭小卷毛的男老師就站在講台上闆書了。
她來得太晚了,後排的位置基本上都被占滿了,隻剩許镌附近還有幾個位置,像這種選修課坐在前三排無異于自讨苦吃。
但是坐在許镌後面……
明瑤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第一排。
羊毛卷回頭,看到她坐下,卻皺起眉:“這位同學,不要一個人坐,一會兒我們要小組讨論的啦。”
明瑤愣了一下,站起身找位置。
羊毛卷努努嘴:“那個男同學旁邊不是有位置嗎?”
男同學換了個姿勢,趴得更舒服了。
明瑤一邊想拒絕的理由一邊走過去了。
這人一個人幾乎占了兩個座,趴在左邊那張桌子不算,還把包扔在了右邊的桌子上,也是他個高,雙腿大剌剌岔開,侵占了這邊的地盤。
睡着覺還不忘把筆記本掀開,簡直是欲蓋彌彰。
明瑤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包往旁邊挪了挪,輕手輕腳地坐了下來。
她也不敢動,腿撇在一邊,隻感覺越來越酸。
早八的課,大家都沒什麼精神,多媒體播放着一部老掉牙的話劇。
《雷雨》。
老話劇總有一股慢悠悠的氛圍,帶動着不少學生都昏昏欲睡。
明瑤支着下巴看着周樸園和魯侍萍念着文绉绉的台詞。
身旁的男生依舊不動如山,後面的空調冷,他還不忘披了件外套,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線條冷峻的側臉,呼吸聲很輕。
話劇裡一聲驚雷,噼裡啪啦的一聲,吓得正在出神的明瑤一激靈,連帶着旁邊的人也動了一下。
許镌半睡半醒之間,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腿邊貼着衣料,像是棉麻的材質,帶着若有若無的香氣,不明顯,但那種香氣好像一直萦繞在他身邊。
睜眼,看到旁邊一條腿曲着,牛仔褲包着一雙線條流暢的腿,擠占着十分狹小的空間,迷迷糊糊之間他确定這雙腿不是他的。
擡頭,身邊的女生一臉心虛地對上他的眼神。
被吵醒的男生,眼眸中帶着強壓下去的愠怒,帶着起床氣。
明瑤莫名地就有些緊張。
“幹什麼?”
明瑤一時間還沒想好怎麼說,話劇裡的女主忽然一臉正氣地怒吼。
“不是我要來的!”
許镌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側頭看她,“那小卷毛讓你坐過來的?”
“是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
話劇裡的女主繼續義憤填膺:“我沒有找你!我沒有找你!我以為你早死了!我今天沒想到這找你,這是天讓我今天在這裡碰見你!”
明瑤:“……”
他嗤笑一聲,看了她一眼,換了個姿勢繼續趴下。
這睡神趴在桌子上睡了大半節課。
話劇播完,按理來說要小組讨論,前排的學生好歹還裝下樣子,後排都東倒西歪地睡着了。
“怎麼都睡了?”
羊毛卷站在講台上,臉也跟話劇演員一樣,生氣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戲劇式的誇張,“都看完這部話劇了,現在我提問幾個問題。”
他看着花名冊,點了個倒黴蛋回答問題。
“許镌。”
被點名的倒黴蛋依舊趴在桌子上深度睡眠,不動如山。
“許镌來了嗎?”
本着樂于助人的精神,明瑤還是踹了下他的凳腿。
“沒完了?!”
睡醒的許镌頭發炸起,跟刺猬一樣,額頭上還有淡淡的印子,黑着張肆無忌憚的帥臉,看了明瑤一眼,明瑤低着頭咳嗽一聲,讓他看老師。
許镌眉宇之間帶着股很明顯的不爽,連帶着看羊毛卷的眼神也帶着幾分戾氣。
明明是老師提問學生,老師卻看起來更茫然。
“許镌同學?”
他悶悶地“嗯”一聲,算是回答。
“你看完這部話劇之後,有什麼感想嗎?”
他皺着眉看向多媒體,也許是剛醒的緣故,嗓音帶着淡淡的沙啞,“挺好的。”
羊毛卷顯然不滿意于這個回答:“這可是一部非常偉大的話劇作品。”
他的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幅度很大的圈:“你就沒有别的想說的嗎?多說一點。”
他揉了揉了太陽穴,耐心好像已經到了極緻:“主題深刻、情節精彩、人物鮮明。”
羊毛卷:“……”
明瑤的嘴角微抽。
答得真好。
好就好在,答得跟沒回答一樣。
這不就是高中語文閱讀題通用模闆嗎?
後排有人發出一聲嗤笑。
羊毛卷面色不虞,拿出點名冊,對着上面就要寫什麼,明瑤連忙舉手。
“不用舉手。”羊毛卷甩了下頭發:“又不是小學生了。”
“你們一個組的,到底怎麼讨論的?”
“老師,他隻是沒表達好。”
許镌轉頭看着她,面無表情。
明瑤略過他的目光:“他的意思是,這個故事揭露封建的大家庭的悲劇和舊社會的資本家剝削工人,主題深刻,涉及兩代人的感情糾葛,情節精彩,周樸園和魯侍萍等人物的形象描寫得很鮮明。”
羊毛卷蹙眉看了她兩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是文學院的?”
明瑤搖搖頭,小聲回答,“我是航院的。”
羊毛卷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就當課代表吧。”
明瑤一愣,剛想開口拒絕。
“給你加平時分。”
明瑤立刻就坐下了。
許镌側身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明瑤感覺這人挺不懂得感恩的。
第一節課,羊毛卷介紹了一下這門課的要求,每周交一次話劇的觀後感,期末自願結組,表演話劇,話劇内容自選。
羊毛卷撩了一下自己的卷發:“當然,你們要是有想法,自己寫劇本也可以。”
“另外,以後我的課,如果再有睡覺的,不交作業,第一次平時分扣十分,第二次扣二十分,扣完為止。”
他話說完,不少趴着的人立刻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