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玠勾唇一笑,“自然。”
旋即他附耳與張貴妃低語數句,問道,“母妃以為此計有甚不周之處?”
張貴妃道:“要我說動陛下允你們兄弟幾人上殿聽政不難,難就難在太子興許不會輕易上鈎。”
“母妃多慮了,”君玠不以為意道,“一旦太子離了長安的地界兒,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他了。”
張貴妃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君玠的說法。
母子倆很快将密謀付諸行動。
這日大朝會,隆貞帝罕見地召集數位十五歲以上的皇子至昭德殿與群臣議事。
與會的文武大臣想到陛下或許在釋放允皇子們入朝理政的信号,各個不禁心思浮動,尤其是某些暗中提前站隊的官員,潛意識裡還生出一種大戰來臨前的隐秘的興奮之感。
君辭讓的轎辇到達到昭德殿時,五皇子君玙也剛好下辇,正要提步邁上殿前台階,待不經意間發現君辭讓的身影,便恭敬停在原地等候。
“六弟,近來可好?”
君辭讓微微颔首,“尚可。”
他的态度冷淡,卻并未讓君玙覺得冒犯,因他深知君辭讓從來如此,笑了笑又道:“還未恭喜六弟覓得佳人。”
“改日有了空閑,可要記得請哥哥吃酒。”
若姜點微在場,見君玙這笑容肆意,眉眼間盡是風流意氣的模樣定要贊一句,“不愧是男主啊!”
“就算顔值沒有大反派高,可是比大反派有親和力啊!”
“也就難怪大反派後期大開殺戒的時候,男主振臂一揮,群臣會一呼百應啊!”
“啧啧,換作是她,她也想跟着一個好脾氣的上司混啊!”
而壞脾氣的君辭讓聽得君玙的調侃,哪怕臉上未露出明顯的厭惡神情,卻也未作理會,越過君玙直接往昭德殿走去。
君玙無奈一笑,緊跟而上。
距離朝會的開始還有片刻時間,衆位朝臣均候在偏殿,另有幾位皇子也置身其中,二皇子與七皇子端坐一側默然喝茶,三皇子同四皇子則與相熟的官員侃侃而談。
尤其是四皇子,俨然有着眉飛色舞之态。
“見過太子殿下。”
不論隆貞帝對君辭讓的态度如何,但他的儲君身份不容人輕忽,故而衆人僅是瞥見他繡着雲紋的龍袍袍角出現,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說話的動作,紛紛向他躬身行禮。
“諸卿免禮。”
君辭讓着杏色繡龍紋的太子朝服,以金冠束發,容貌俊美,氣質矜貴出塵,淡漠的神色中透着睥睨天下的意味,竟不似凡人而似谪仙人一般。
那些個平日裡難以見到太子真容的官員,不禁暗暗心驚他的好樣貌,這般出衆,說句冠蓋滿京華,不,冠蓋九州也不為過啊。
與之相比,總被世人稱道的四皇子和三皇子反倒都落了下乘。
君辭讓深居簡出,與其他兄弟幾乎沒有來往,他眼下也就無視了那幾人,兀自尋了位置坐下。
三皇子君玠和四皇子君玥下意識地對視一眼,毫無意外地均是看到對方眼裡對太子的不喜。
尤其是君玥,自忖與君辭讓同為嫡子,難道就因為對方是儲君,所以他就得向其行禮問安,平白讓他低人一等?
他很不服氣,加之性子直率,回回都忍不住嗆聲君辭讓幾句。
“六弟,仔細說來,你如今也算有了家室,合該懂事不少,怎的見到哥哥們依然如此無禮?”
君辭讓上面有五位兄長,除卻大哥早夭,餘下四個裡面,君玥在他眼裡是最蠢的存在,偏他一向不與蠢人論長短,當下聞言,連眼皮都懶得擡,任由君玥吱哇亂叫,平白招笑。
君玥被君辭讓忽視不理,不過是常态。
可他不吃教訓,極為懊惱,叫嚣着就想找對方好生理論一番,而總是在兄弟們之間充當和事佬的二皇子趕緊拖住他,走流程一般地勸道:“四弟,莫要沖動。”
“此處畢竟是昭德殿,你若是與六弟起了沖突,落人口實不說,父皇也會不快。”
二皇子生得高壯,君玥又疏于鍛煉,空長了一張孔武有力的臉,三兩下就被二皇子轄制在手裡而動彈不得。
他的腮幫子咬得嘎嘎作響,看一眼置身事外的君辭讓,再看一眼似乎當真為他着想的二哥,無奈恨恨道:“弟弟便依了二哥,不與那等毫無禮數之人斤斤計較。”
他含沙射影,君辭讓仍不為所動。
君玥再次被激怒,轉臉瞅到自家在一旁事不關己般的同胞弟弟,也就是七皇子君瑜,忽地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低聲斥他道:“你整天傻愣着幹什麼?!”
“沒見你兄長被人欺負了嗎?幫我說句話都不會?”
“你故意想讓我丢醜?!”
君瑜比君辭讓小兩歲,現年不過十六。
他的模樣與先帝有六七分相像,隻是隆貞帝與先帝之間龃龉頗深,連帶着對君瑜的感情也相當複雜。
姜皇後看出隆貞帝的心思,上行下效,便将君瑜忽視得徹底,一向更為偏寵君玥。
君瑜當是習慣了被君玥無謂的指責,是以反應平平,隻木然地轉過呆滞的雙眼,愣愣地盯着君玥,語氣平闆無波道:“是弟弟的不對。”
“四哥勿怪。”
君玥一拳頭打在棉花上,越發窩火。
以上情形,在但凡有君辭讓出現的場合時有發生,好些三省六部的長官都見怪不怪,更莫說習以為常的皇子們。
隻是旁的心思活絡的朝臣,心裡不免會多出幾分思量,從而對未來朝堂态勢的發展有了初步的評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