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發現葉清宇真的是目标非常明确的在向前走,她在面對岔路口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就像是這迷宮一樣的地宮在她的眼中已經有了答案。這麼說是因為有時候她甚至會毫不猶豫地走回頭路,并且對他們的質疑毫不搭理。
更離譜的是,夜翼拿着終端看着信号接收裝置獲得的信号逐漸增強……他神色凝重地對傑森點了點頭:“她真的在有效地沖着他去。”和布魯斯越來越近。
傑森回過頭來震驚地盯着自己手裡牽着的小崽子,他就說!這個家裡沒一個簡單的!他已經開始發愁待會兒要是正面撞上布魯斯,該怎麼解釋他為什麼會帶着他的幺妹出現在這兒。
但葉清宇本人還沒有到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她現在面對的最大的問題是,她已經被這個迷宮給轉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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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放在我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跟着神識掃過這片地方後找出來的那條路繼續繞下去,還有一個方案,那就是把眼前這堵牆給拆了。選擇方案一的話,我的目标跟我隻有一牆之隔,而我還要繞它奶奶的五分鐘才能到地方。我站在牆的正對面,神色凝重地盯了它半晌。
“……力量已經給你點上了,不是承重牆,背面沒有東西,目标點離得挺遠不會波及,”祂忍無可忍地在我腦海裡機關槍似的說話,“上吧,别在那兒糾結了,我看着都累的慌。”
我把手抽回來,笑嘻嘻地揉了揉手腕又活動了一下腳腕關節:“這不是等您溺愛我嘛……”
三,二——
我聽到我倆哥試圖拽住我時的呼喊聲:“毛……你要幹什——”
一!
我側着身體猛沖過去,肩、肘、軀幹乃至于一部分的大腿都撞在了牆面上,牆壁應聲而碎,特别的脆,脆到根本沒給我産生“刹車”意識的機會。所以我很榮幸地刺啦一聲竄出去了。
我聽到祂在狂笑:“屮——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像那個啊,那個短視頻裡沖刺吃飯撞翻糧桶的貓——”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在往上沖,耳朵和臉都開始發燙,額角鼓鼓脹脹地疼了起來:“你再笑?!!”
“咳咳不笑了不笑了,喏,擡頭,我們要找的目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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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的額角也沒好到哪兒去,他開始在心裡安靜地一條條羅列這小丫頭幹的壞事兒,撒手沒是吧,讓你給我撒手沒——
葉毛毛松開牽着他的手的時候他就開始警鈴大作,然後她根本沒有給他阻止的機會,下一秒就竄出去了,迪克在他身後差點兒發出尖銳地爆鳴:“别亂跑——!”
好消息,沒有亂跑,總共竄出去沒有十米,壞消息,還不如單純的亂跑,至少他手上還有她的定位器找起來也方便,但現在,她十米内幹碎了一堵牆。
“嗤,”傑森突然笑了,“我要錄下來給老頭子看,讓他看看他‘乖巧可愛又聽話的’女兒背後是什麼樣的。”這是活生生氣笑了。
還有心思吐槽不是因為他心大,而是他們都看見了她在沖出去之前身上就淡淡泛起的金色光暈,沒能攔住她也是因為手在碰上光輝時就被迫滑開。抓不住,根本抓不住。眼尖的夜翼還看到,葉清宇在鐵山靠這堵牆的時候也根本沒有碰上它,真正“碰撞”并起作用的是那層鍍在她身上的金光。
夜翼的眼角微微抽搐:“……我錯了,我控不住她,她和羅賓完全不一樣。”達米安要做什麼事,都是有迹可循的,雖然他的世界觀和生命觀被刺客聯盟教育地抽象且自我,但好歹能讓人理解。但葉清宇看上去是個普通、平凡、循規蹈矩的正常社會出來的小女孩兒,但她運行的邏輯實在難懂,而這宛如混沌一樣的邏輯在她的腦中運行完畢後輸出的行為平時卻正常到讓人看不出問題。
所以這就會讓人産生誤判,正常環境中正常生長出來的小孩兒,平時也隻是比一般人更外向一點,根本看不出來極端情況下會做出什麼令人意外的選擇。
迪克隻是想試探一下她自己暴露出來的特殊之處,以及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帶她來看一眼她想看的就讓她回去。他也是信了她的邪,覺得這小孩兒能出來多少有點自保的能力,而他和傑森兩個人還護不住她一個嗎?
護不住,根本護不住,先不提她答應的好好的聽話不亂動東西不亂跑——一個都沒做到——她這是哪兒學的暴力拆遷奪門而出?!雖然闖進人家的大本營想要不驚動對方是不可能的,但是這麼踢館也是不常見。
在心裡罵罵咧咧了好幾頁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撲過去撈人,迪克從散落的磚塊和飛舞的灰塵裡扒拉出來自己那堪比哈士奇的妹妹:“我們來之前是怎麼約定的?!”他不自覺地用上自己最嚴厲的語氣,他不知道,他現在說話和當年蝙蝠俠訓他時一模一樣,人總是會變成自己最讨厭的樣子……
傑森跨過斷壁殘垣,警惕地四處張望,一隻手舉槍警戒,另一隻手順手又摁了摁葉清宇戴着帽子的腦袋:“你很自信啊?”他獰笑,“是不怕這裡出現危險是嗎?”感覺他下一秒就要說,沒有危險的時候你哥就是最大的危險。
總而言之,一個平時認為普通且柔弱的幼崽突然有了“超能力”标簽,而且看上去還挺強的,這讓他們絲毫沒辦法在短時間内平衡好“對普通人的過渡保護”和“試探超能力者的底線”這兩種心态。尤其是這小孩兒對他們毫不設防,不對,她有防備心這種東西嗎?
葉毛毛被摁住的時候倒是乖得很,即使傑森真的很用力,她被用力硬壓下去五厘米也一聲不吭,隻是在他松手的時候怎麼被摁下去怎麼彈回來。她相當無辜地被夜翼扯着,那眼神清澈幹淨的就好像搞出這麼大動靜的不是她似的。
“你們看——”閉口不提自己撞牆的事,葉毛毛相當熟練地直接進行下一個話題,“就是這個東西,我給它拍張照就回去。”
那是一個鑲嵌在岩壁上的石門,牆壁打破後并不是一個房間,它看上去更像是這個人造建築的邊緣,而岩壁則是打破這棟建築後展露出來的,哥譚地底應有的模樣。而哥譚地下如此深的地方,在海水侵蝕後天然形成洞窟的石壁上有這樣一道門,如果不是葉清宇伸手指出來,根本沒有人能認出這是與岩壁融為一體的門窟。
或者說,在葉清宇點明它的存在後,它才顯露于人前。
它龐大的讓人有些恐懼,就好像它并不是天然石窟中的一塊特殊形狀的石頭,而是半張開,準備擇人而噬的大口。
小姑娘如自己所說,真的隻是拿出手機對着它拍了幾個不同角度的照片,然後就伸出手要去牽傑森:“我好了,我們回去吧。”
傑森其實已經做好準備,做好和一個要撒潑打滾或者武力抗拒回去用行動留在這兒的熊孩子對峙的準備,葉清宇這麼幹脆利落的自覺要回去,他還愣了一下。早就後悔的不行想把人送回去的夜翼可不愣,他直接順坡下驢:“好嘞你倆回去吧拜拜——”有一個算一個,他扳住他倆的肩膀把弟弟妹妹原地轉個圈,讓他們面對來時的路,然後在他們身後一人推了一把,“趕緊走哈,慢走不送!”
“啧,”傑森額角炸筋,“你再碰我一下試試。”
夜翼眼神飄開:“咳。”他可不想在這兒和老弟打起來,趕緊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葉毛毛也裝模作樣順着他的話問了兩句:“你不走呀?”“你留在這兒幹嘛?”
夜翼也笑着敷衍她:“我可是義警,你知道什麼叫義務警察嗎?”“調查點東西和你沒關系。”
葉清宇被傑森牽着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又突兀地停下來,她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那門扉。該怎麼形容那種眼神?無奈的妥協……還有一些悲傷和壓抑,最後再加上一點點決然。總之,那眼神看的夜翼心裡打了個突,要不是離開這裡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他估計就要懷疑她想半路把傑森甩開自己跑回來了。
因為角度問題傑森沒看到她的表情,所以他晃了晃他們牽着的手,提醒她别看了,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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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進去看一眼?”祂聲音輕柔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算啦,都答應好他倆了,不能說話不算數,再說了,該知道的在看到它的一瞬間也猜了個七七八八了,進去也不過是把剩下的再确認一遍,沒什麼意義。
祂輕聲歎了口氣,我擡起眼睛越過帽檐看了傑森一眼,然後在心裡問祂:“你歎什麼氣?怎麼樣,我找到了我的答案,你呢?”
“我?我什麼……啊,你是說為什麼這裡會對我有吸引力是吧?這個就得從你投胎的原理開始說起了……”
啊?不是,你等會兒。
你等會兒?!從什麼開始說起?!而且投胎能有什麼原理?!
我像是吃到薄荷巧克力一樣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說真的,我真覺得我的人生非常的抽象,這絕對不是說我心1态和别人不一樣才活出了不一樣的人生啊這種雞湯,我知道我抽象的精神狀态讓我遇到的事情變抽象的概率大大上升,但有些時候!我真的!會覺得!有些事它在我存在于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是抽象宗師了好吧?!
我正想再問問的時候,突然被傑森扯的一個踉跄被他擋在身後。我還沒來得及去看發生了什麼事,他就已經熟能生巧的幫我把口罩往上一提帽子往下一扯:“别說話。”我也沒說話!我現在就剩倆眼用來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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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本來想在回去的路上和她好·好·談·談的,他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和人“我們需要好好談一次話”的時候,他以為隻有布魯斯這種倒黴催的大人會找他們這群前任羅賓、現任羅賓、即将繼任的羅賓“談談”。
啊。
還是說他已經成了很可悲的大人了?
總之他想的很好,但還沒等他帶着小孩兒回到他們速降下來的那個出口,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一身黑的制服貓耳男從一個陌生的通道跑了出來,他身後還有不少利爪追兵。
沒有人知道布魯斯在連續失蹤多日,一人深入敵方大本營,斷水絕食(除了他随身攜帶的高熱量食物棒)那麼久還一直被追殺,甚至這個地方還有機關在釋放神經毒氣讓他精神錯亂出現幻覺後,在這個隻有敵人的地方看到自己的二兒子帶着自己小女兒出現在這裡時,都想了些什麼。傑森隻知道他們雙方都沉默的可怕,從見面開始一句話都沒說,隻顧悶頭打人。
布魯斯被追殺到他們面前時看起來手腳還有些疲軟,但在看清傑森身後的是誰之後——說來也奇怪,他們其實沒有認識很久,但布魯斯就是能夠認出來那個穿着長款黑色羽絨服、口罩帽子遮擋的嚴嚴實實,連眼睛都沒給他看到的孩子是誰——他直接原地轉身,開始爆扁活死人。這回是真的因為打不死所以往死裡打了,那每一拳每一腳都落在了實處,招呼到利爪身上時的聲音不是“砰”,而是“轟”。
傑森剛聽到時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破動靜,當他意識到這是人體擊打能發出的聲音後,他打了個寒噤。
完了,傑森悲傷的想,等回去以後老頭子不會打死我吧?但很快啊,他迅速哄好了自己:他可是一開始不同意帶她來的,是迪克自信過度,這事兒他倆都有份,到時候迪克頭肯定死的比自己透!
不是,你到底在比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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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在一陣爆發後以一股狠勁兒把這群本該不怕死的活死人利爪們吓退一段距離,至少他們即使想要追上來也會被他們同僚的斷臂殘肢絆住片刻。他幾乎是毫無預兆地突然改變戰術,變成了且戰且退,在路過傑森的時候沉着嗓子說了聲:“往這邊走。”還順手撈起來短腿的小姑娘。
“嘶。”傑森明白這是要他替代蝙蝠俠做輸出的意思,當爹的來了之後根本不放心自己以外的人來護着葉清宇,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另一回事兒,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讓兩個孩子脫離危險。
但問題就在這裡,他們現在被他意外引來的利爪圍困住了,根本走不脫。葉清宇則是在傑森身後眯着眼觀察對面那些本該早就死透了的人時,突然被撈不知所措。她趴在蝙蝠俠的肩膀上懵逼地睜着圓眼睛,剛才蓄着力準備沖上去打架而隐隐開始發光的手和腿部也都閃了閃,然後不甘心的滅了。
她喊了一聲:“哥——唔。”剛發出半個音,她的嘴就被捂住了。
不遠處的傑森抽出第二把槍躍躍欲試,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開了變聲器,他的摩托車頭盔似乎也是專門改裝過的:“别擔心,我馬上跟上來。你先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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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走回來了呢?!
我和我爹同時沉默地看着那個大窟窿,所以我要不要承認這是我幹的啊……
他沒說什麼,隻是抱着我跨過了它然後走進了那個有着地脈之門的地方,我還在想他來這裡做什麼,直到我看到了那門扉現在已經從緊閉變成了半掩着留出一道縫。他快步往前走的時候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直到我看到那門真的在吃人。
我大哥正拽着一個人的腿,他争不過這門,但他也很難下狠心冒着讓那個人被夾成兩半的風險強行把他拽出來,所以他猶豫着是否要松手。我順着那縫隙往裡面看去,看到有好些人貼着門試圖吧那個縫隙拉扯的更大一些——怪不得他會猶豫,松手這個人在門裡說不定還能稍微多活一會兒,再和這門縫僵持下去,被門夾斷成兩節可是當場必死。
我爸走上前去想要接替我大哥去救人,他想讓迪克帶我跑路,但現在身為夜翼的迪克可不慣着他:“我們走不了,以及……你知道你剛才的定位是突然從這個,”他擡了擡下巴示意這個岩壁,“後面突然瞬移到了很遠的地方,然後再回來的嗎?”
“……我知道。”我爸也沒有堅持讓我出去,他上前來,和迪克一起把這個人拽出來,因為僵持的時間太久了,這個人已經昏了過去。我湊上前去看他,穿的倒是齊全,但是衣服鞋子都髒且破的不能看,頭發和露出在外的皮膚也又油又髒,最重要的是我剛才過來的路上,在這附近瞥見過他。
是附近的流浪漢。
我直起身子,看向還在和門扉做鬥争的蝙蝠俠和夜翼,祂在腦海裡問我:“要出手嗎?”
“我一直以為,”我不僅在腦海裡回答祂,也直接說了出來,“拿人命喂地脈這種事早就斷絕了,畢竟一般人連地脈之門都不認識。”我把這個昏倒的流浪漢拖遠,馬上我要做的事會讓人顧不上他,至少給他找個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