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是布魯斯和陳晨串通好的，葉峤在回去之後就向上彙報了這次情況，在讨論過後，組織上一緻決定有選擇性地向那位地球對面的城市披風騎士托出真相。隻是這個人選需要慎重考慮，然後考慮出來的結果就是讓老幹部退休返聘一下。于是陳晨便通過國安方面的力量獲得了蝙蝠俠的通訊方式，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了蝙蝠俠設置的位于哥譚警局附近的蝙蝠洞裡去。

蝙蝠俠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整個蝙蝠洞都寂靜了，不誇張的說，當時在旁邊的夜翼和蝙蝠家族整個内部通訊頻道都安靜地可怕，所有人都差點炸毛。

“……你是誰？”蝙蝠俠以其強大穩定的性格和成熟的内心接通了這個通訊請求，他為數不多的不用刻意壓着嗓子就能發出這樣低沉的聲音。

陳晨倒是沒什麼心理負擔：“這裡是中央國土安全委員會辦公室，下屬安全應急指揮部，我是陳晨，你可能聽說過我，我也是葉清宇的爺爺。”就這麼一套下來，還聽得懂的隻剩下蝙蝠俠了，其他人都隻聽懂了最後一句。

夜翼真的好想吐槽：千萬不要是拉爾斯·奧·古那樣的爺爺，千萬别。我們的家屬反派含量有點過高了……

好消息，不是惡魔之首型的家屬。

壞消息，他們接孩子的時候沒人說過她身後的勢力這麼大。

“你的意思是說，”夜翼聽着聽着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們在她剛出生的時候就知道她是神的轉世？”

陳晨很平和地回答他那略帶質疑的語氣：“是，也不怕讓你們知道，這種情況并不是第一次，我原本也隻想把她就這麼健康平常地養大，當個普通人也行。但是你也看到了，這小孩兒從小就正義感強，行動力也強。與其強行打壓她，不如我們這邊先處理好我們之間的事情，然後才有精力去引導她。”

他停頓了一下，給了對方思考的空間才繼續放出下一個巨雷：“在你第一次探查葉清宇履曆的時候你就觸動了我們的警告，作為對等措施，我們也探究了你們的身份。雖然之間從來沒有搭建起有效溝通，但我想你肯定知道這件事。不過接下來這件你可能就不知道了，葉清宇可能早就知道你們身份了。”

夜翼：“什麼？！”他耳機裡則是直接炸鍋了。

傑森：“我就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迪克完全懵掉了，畢竟葉清宇根本沒有探究他們身份的契機，别跟他說她就當面和他們的義警身份見過一次就能看穿！？這不科學！

哦對，她也确實有神秘學的身份。

蝙蝠俠則是鎮定地讓人懷疑他才是那個什麼都知道的人：“我大概了解，隻是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她知道，你們是從什麼地方發現她知道的？”

“我們經常打電話，”陳晨已然老去的面龐很是慈祥，皺紋也隻是給他增加了一些智慧，“她提起你們的時候态度過于正常了，就好像她什麼都沒發現一樣，但是我知道這個小孩兒有多聰明，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面你們藏的再好她多少都能發現，但是她什麼都沒跟我們說過。”他能夠理解他的小孫女所有的行為。

布魯斯韋恩垂下眼，他的所有感想和觸動都被他掩蓋在了黑色面具以及如面具般死死焊在臉上的冷漠表情下，他深知和這群地球另一端大國高層的對話不能露出破綻，但這是他的孩子。

但他不能露出破綻，因為他不止代表他一人，夜翼可以情緒化，他不能。

當然，陳晨并不是來結仇的，他的小孫女是這個孤膽英雄的血脈親人，決定讓陳晨來交涉本身就是一種示好。而這種微妙的表達布魯斯竟然隐約感知到了，于是他沒有對陳晨的話做出任何的表示，隻是在迪克震驚的目光中開始和這個退休返聘老頭兒讨論起了地脈事宜的相關合作。

他隻是在談話的尾聲突然又提了一嘴：“明天我會和她講清楚。”

“好啊，”老爺子毫不費力地跟上他跳躍的節奏，溫和地笑着，眼角皺紋向下彎了彎，“到時候我和你們通話……怎麼說的來着？連麥？”他還挺潮流。

“可以，我會留着你的通訊方式，就是這個嗎？”布魯斯問的不隻是第二天的通訊方式，也是以後的固定聯絡方式。

“對。”

時間回到現在。

他讓其他孩子們去做自己的事情後自己一個人思索了許久，或許這是個新麻煩，但是他既然決定把孩子接回家，那麼他就不會再把接過來的責任推卸掉——哪怕他此前從未對此知情。葉清宇是個好孩子，沒人能否認這一點，她在最稚嫩輕狂的年紀成了一個隻進不出的保密櫃，在守口如瓶的同時做到了以誠待人。

這其實挺難得的，她自己心裡門兒清，她隻是不說。布魯斯還是很難理解她這個性格是怎麼養成的，就像蝙蝠俠的朋友們很難理解蝙蝠俠的性格從哪兒來的。

可這不妨礙他理解保守秘密的同時還要假裝一切如常的痛苦，這沒有必要，他想到了主動伸出手的中方，這其實應該是他這個父親要做的事，因為她是他的責任。現在他們這些大人已經完成了交涉，她沒必要再去裝作一切都很好。

布魯斯冷靜中甚至帶着些期待和好奇地聽着陳晨冷不丁在葉清宇面前提到他的身份，他沒看到他自己的表情，那柔和帶着笑意的眼睛确是一個父親的眼神了。

被訓得腦袋一點一點，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讓倆家長停下的小姑娘本來順着慣性還想點頭，然後猛然發現不對，歪頭回憶了一秒剛剛自己聽到了個啥以後眼睛不受控制地驟然睜大。比起對布魯斯身份的震驚好奇，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擔憂和……好吧還是震驚，但是是對“沃日他倆咋就這麼撕破臉了”的震驚。

但就算這個時候她還是一聲不吭的，就隻呆呆地盯着看，好像在分辨出現在的形勢跟狀态？要是迪克或者傑森在場就能發現，她現在把上半張臉遮住把呆滞懵懂的眼神遮幹淨，隻露出來的下半張臉有多像“冷酷無情蝙蝠俠”。最有趣的就是，她隻有眼神微微變了一下，臉上其餘部位都沒動。

要不是布魯斯一直盯着她看，也發現不了這微妙的差别。

待到她看清布魯斯那眼神，她突然反應過來：“？！啊？啊？！”

是的，這是串通好的，雖然沒有排練過甚至沒有具體說過要怎麼告訴小清宇，但兩個經驗豐富可以吊打葉清宇的成年人話趕話現場發揮就能搞定八成的問題。他們在商議階段一緻同意，隻有在全部挑明的情況下才能制住這破小孩兒，不然她仗着雙方情報不互通，誰也不知道她若無其事的外表下藏了什麼東西。

現在至少他們有任何一方有懷疑的理由時，都能雙方對賬來盤清她的狀态。

這個時候可能就有人發現了，怎麼他們跟防備犯人似的防着葉毛毛——沒辦法，養個看似聽話其實很有自己的主張，而且還特聰明的小孩是這樣的。你得用盡全力和她鬥智鬥勇，而且在這場戰鬥中還永遠得不到勝利，這場，無休無止的……

噗。

陳爺爺絲滑的進入了跟葉毛毛對峙的狀态：“你自己說吧，都知道了什麼，知道多少了？”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感覺他現在能拿起茶杯喝一口。

葉清宇眼神微動，那大圓眼左右一看，靈動到跟掉了幀似的，一看就知道沒打算老實回話，但陳晨也不急，他就整好以遐等着看她能說出個什麼來。布魯斯有點想笑，為這熟悉過頭了的對峙，也為老一輩的戰略定力（bushi）。

葉清宇：“……我爸晚上會有一點小兼職？”

布魯斯：“嗯，還有呢？”

葉清宇：“呃，”她卡頓了一下，“沒啥了吧？”

“我就說她肯定會跟你玩兒小心思，”陳老爺子經驗十足，他沖葉清宇擡了擡下巴，“從你認為我們不可能告訴你，但是你自己知道了的事情開始說吧。不用擔心會提到不能說的東西，我們和你父親已經深度交流過，現在是合作關系，那些保密工作不是你需要操心的問題，現在我就想知道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葉清宇愣愣地看了看她的陳爺爺，又看了看她爸，然後嚴肅地皺起眉頭：“有沒有許可或者文件？”

布魯斯忍住了，他沒笑，他真的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