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蔡春禾用力甩開盧光遠的手,疲憊道:“小光,你太幼稚、太任性了!”
“幹嘛?”盧光遠斜睨蔡春禾,也沒好氣地說道:“難不成你還想跟渣男複合?等着渣男回頭,痛哭流涕地求你複婚?你才幼稚好不好!這種狗血漫畫裡面的情節你也信?”
“我沒有。”蔡春禾深吸幾口氣,心平氣和地解釋道:“小光,你還是太年輕了,有很多事你都不明白。我跟馮鈞已經離婚了,我們沒可能了!但……他仍舊是我的朋友、同學甚至是同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變成如今這幅頹廢模樣,他不該這樣的!”
盧光遠愣了愣,仍舊嘴硬道:“……那是他活該!是他做錯事的報應。”
蔡春禾不再說話了,而是用一種平靜的、無奈的、悲憫的眼神看着他。
盧光遠頓時慌了,他知道,現在的蔡春禾是真的生氣了。
盧光遠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眼睛裡瞬間霧氣彌漫,他緊緊地咬住下唇,似乎下一秒就會哭出來,那害怕、委屈的模樣,仿佛一隻知道自己要被主人遺棄的小奶狗。
“哎!你、你别這樣……”蔡春禾向來心軟,最見不得旁人這樣,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作者,他能夠交心的好朋友,他忙說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哈魯……”盧光遠重新牽起蔡春禾的手,慌張道:“對不起,我這個人不會講話,你别往心上去……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我可以向馮鈞道歉的。”
蔡春禾摸摸少年的發頂,柔聲細氣地安慰道。
“每個人的性格、想法都不一樣,我也無法判定你的對錯,别再自責了。”
盧光遠吸吸鼻子,悶聲悶氣道:“哈魯,你太溫柔了,也太心軟了……”
“或許吧。”蔡春禾擡頭望向星空,苦笑道:“畢竟,我可是個聖母呢。”
“噗——”
盧光遠終于被逗笑了,俊朗的少年破涕為笑,拉着蔡春禾的手撒嬌般的搖晃幾下,重新變成了那隻霸氣外露的、自信滿滿的快樂小狗。
蔡春禾轉移話題道:“你睡不着的話,我帶你去醫院開點安眠藥?總熬夜不行。”
盧光遠說道:“不想吃,怕有依賴性,怕對腦子不好,我是靠腦子吃飯的。”
蔡春禾說道:“酒石酸唑吡坦副作用最小,見效也快,第二天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盧光遠驚訝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出櫃之前,不知道怎麼向父母攤牌,愁得連續幾個晚上都睡不着,又怕耽誤白天工作,隻能去精神内科開安眠藥……艾司唑侖、右佐匹克隆、酒石酸唑吡坦,我都吃過。”
“後來呢?”
“後來攤牌了,被揍了,心裡雖然難過卻沒有那麼焦慮了,自己就好了。”
“哈哈哈!”盧光遠壞笑道:“你該不會是因為想不開,才去開安眠藥的吧?”
“怎麼可能!”蔡春禾也笑了起來,說道:“現在的安眠藥毒性很小,而且加入了催吐成分,一旦吃多不等身體吸收,就全都吐出去了。再說了,生命誠可貴,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隻要還有命在,就有無限可能。如果挂了,那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你看,我不就等到同性婚姻合法化的這一天了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盧光遠孩子氣地雙手揣兜,踩着馬路邊緣的石條晃悠着向前走,沉默許久後才說道。
“我跟初戀……就是那個大學同學,我們剛在一起時,我也考慮過出櫃。那時我也壓力很大,甚至做好跟家裡斷絕關系的準備。沒想到我還沒提這件事就畢業了,我們也分了。”
蔡春禾點頭道:“我的初戀……就是剛才那個人,也是我的大學同學。”
盧光遠對此興趣不大,繼續說道:“……但我還是跟家裡出櫃了,剛開始我爸媽是挺不高興的,但他們從小就寵我,算是被迫接受了吧。但他們可能還對我抱有希望,覺得我年紀小,等我長大了、玩夠了,還是會找個女孩子結婚的。”
“那你什麼打算?真的會找女孩結婚嗎?”
盧光遠堅定地說道:“我堅決不會跟女孩結婚的,我也不想要小孩,我這種人當不成一個好父親的。但我想跟男人結婚,我想跟一個我愛的男人結婚,國内不行就移民。”
“……他不愛你,也無所謂?”
盧光遠頓了頓,點頭道:“嗯,隻要我愛着他就足夠了。”
“你……”蔡春禾哭笑不得道:“你也太偏激了吧!思想也總是這麼悲觀。你的人生才剛開始,一切皆有可能,你的想法也會改變的。再說了,你這麼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你?”
“你就不喜歡我。”
盧光遠忽然說出這句話,目光灼灼地看向蔡春禾,眼神裡透露出淡淡的哀怨來。
蔡春禾呆呆地看着盧光遠。少年站在陰影之下,俊臉隐藏在半明半暗中,表情晦澀,唯獨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咽了幾口唾沫後,蔡春禾開口說道。
“……我是喜歡你的啊,你有才華,性格蠻活潑的,我們也很聊得來……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朋友看待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認你當幹弟弟。”
“……哈魯,你知道的,我說的不是這個。”
說罷,盧光遠從馬路邊緣跳下來,雙手揣兜,有些落寞地站在路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