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沒有。”

蔡春禾抿着嘴唇，在這方面自己是個失敗者。甚至他一度認為，與馮鈞離婚就是因為自己沒有考慮到在性生活中對方的需求。他想了想，說道。

“你們最好還是談一談吧，各自有什麼需求，提前商量好。”

帥哥點頭道：“還有，婚後誰管錢？”

蔡春禾愣道：“各花各的啊。”

帥哥震驚道：“你們沒有共同賬戶？”

“沒有……”

“哎！”帥哥大聲道：“難怪他敢背着你作妖！”

這聲音很大，引來旁人注意，蔡春禾急忙沖着帥哥做了個噓的手勢，小聲道。

“我們一直都是各花各的，家裡需要什麼，誰看到誰就去買。我的工資比他多，我也比他心細一點，所以是我買的比較多……不過都住在一起了，就不要計較這麼多了吧。”

“你太慣着他了，把他慣出來一身臭毛病！倒不是說必須讓老公養着，我也有工作，能賺錢。但對方有多少收入、每月的流水、有多少資産、征信如何，都是合法伴侶了我是有知情權的。開一個共同賬戶，家裡開銷共同負擔，流水開誠布公，也免得整天猜來猜去。”

蔡春禾郁悶了，他很年輕便與馮鈞确定了戀愛關系。年輕人沉浸在愛河當中，根本沒心思去思考面包的問題。現在看來，自己之前的日子……是不是過得真的太糊塗了？

哎！自己的人生還真是夠失敗的……

帥哥反客為主，給蔡春禾灌輸了一大堆結婚以後的生活竅門，聽得蔡春禾咋舌。

咖啡喝多容易上廁所，蔡春禾去衛生間放水，帥哥在外面等他。等蔡春禾洗完手，打算出門時，跟一個進門的人迎面撞上，雙方擡頭一看，全都愣住了。

馮鈞。

蔡春禾暗暗叫苦，世界真是小，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可馮鈞的變化也讓他震驚。

馮鈞又瘦了，腮幫微微凹陷下去，眼眶發青，下巴上胡子拉碴的。他的頭發也很久沒有打理過了，張長的頭發被胡亂紮起來。他身上也沒穿任何名牌衣服，隻穿着一套很樸素的衣褲，踩着一雙帆布鞋，外面罩着一件沾滿各色顔料的髒圍裙。

看見蔡春禾，馮鈞的眼神瞬間有些閃躲，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沖蔡春禾略一點頭，說道。

“好久不見。”

“唔……”

僵硬地打過招呼後，兩人站在衛生間門口，相顧無言。

蔡春禾看着如此落魄的馮鈞，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們也曾瘋狂相愛過，在大學同志圈子裡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眷侶。但現在兩人卻以這種方式相遇，不尴不尬地打着招呼，關系比陌生人還不如。

“春春？上完衛生間了麼？”

帥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打亂蔡春禾的思緒，也提醒了馮鈞。

馮鈞扭頭向門外看了一眼，問道。

“你的新男友？上次那個小男生呢？”

“不是，他是我朋友……”蔡春禾試圖解釋上次的誤會，說道：“盧光遠也不是……”

不等蔡春禾解釋完畢，帥哥進來找他，打趣道。

“是不是又沒衛生紙了，等着我來救你……”

三人相對，帥哥看到馮鈞，瞬間愣住，下意識地擋在蔡春禾面前，擔心馮鈞忽然發難。

蔡春禾尴尬道：“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這是我……前夫。”

“我知道。”帥哥禮貌地說道：“我在酒吧見過你。”

馮鈞沖着帥哥笑了下，說了句“失陪”後便轉身離開了。

蔡春禾要去追，帥哥卻用力挽住他的胳膊，不解道。

“你幹嘛？”

蔡春禾焦急道：“他不對勁，狀況很不好，我得去問清楚。”

帥哥簡直要氣死，說道：“蔡春禾！你簡直是個——”

“聖母，我曉得！”蔡春禾拔腿去追馮鈞，扭頭道：“劉大明！你在這裡等我！”

帥哥氣得跳腳，說道：“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叫我的真名！”

馮鈞似乎很疲憊，行走速度很慢。蔡春禾很快便追上他，兩人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仍舊是長久的沉默，馮鈞垮着肩膀，站在濃烈的陽光裡，整個人仿佛一枚細小的塵埃。

蔡春禾解釋道：“那是我的好朋友，他馬上就要和一名醫生結婚了……”

“我知道，我看得出來。”

“……你是不是病了？臉色這麼差，身體不舒服的話，就趕快去醫院。”

馮鈞搖頭道：“天氣熱，吃不下東西。”

蔡春禾問道：“工作呢？忙不忙？”

“還好。”

蔡春禾問什麼，馮鈞答什麼，再沒有那天和蔡春禾吵架時的精氣神。

蔡春禾隐隐覺得哪裡不對，原來的馮鈞不是這個樣子的，是不是遭遇了什麼非常不好的事情？他看着對方身上那陳舊的顔料痕迹，試探道。

“你原先不是在策劃部上班，怎麼……”

“收藏研究部臨時有點任務，我會畫油畫，就把我借調過去了。”

蔡春禾不懂公家單位的調動關系，但他覺得不僅僅是借調這麼簡單。

馮鈞以前可是坐辦公室的，就算去畫畫，也不會是這樣落魄的狀态。但這些話他沒敢問出口，生怕戳中馮鈞的痛點，讓對方更加難受，隻能轉移話題道。

“你現在住在哪裡？怎麼上班？”

“在附近租了房子，坐公交。”

“那你的錢……”

馮鈞打斷道：“不用你擔心，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好的。蔡春禾，你已經見到我落魄的樣子了，你的目的應該也達到了？既然痛快過了，就請你離開吧。”

蔡春禾皺眉道：“你怎麼這樣講話？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馮鈞看着他，眼神複雜，語氣平靜道：“當初我求你不要離婚，也真心忏悔了，你卻那麼絕情。你要讓我怎麼想？我又該怎麼想？你給我個答案。”

蔡春禾很郁悶……事情怎麼搞成了這樣！他沒想過跟馮鈞鬧得太難看，畢竟十年光景，初戀感情，蔡春禾不想走到這一步，他還想保留一些過去的美好回憶。

“馮鈞……”

馮鈞擺了擺手，表示不想再說，轉身離開了。

蔡春禾呆呆地看着對方那佝偻的背影，逐漸被淹沒在濃烈的日光裡，許久才回過神來，唉聲歎氣地轉身往回走。帥哥還等在原地，見到他後有些緊張地問道。

“你們說了什麼？他為難你沒有？”

蔡春禾搖頭，說道：“……算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