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春禾安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可能是想立威。”
“他要立威,就拿老娘下手?!還以為老娘好欺負?”
“好了好了,我們都跟你是一條心的,冒生氣。”
蔡嬌煩躁地撩了撩頭發,又問道:“一起吃飯?”
蔡春禾不好意思道:“我已經約了崔芒。”
“哎!”蔡嬌壞笑道:“見色忘義,今年能吃上你的喜酒不?”
“大紅包你先準備一下嘛!”
兩人笑了起來,眼看天色漸晚,蔡嬌拎包告辭。
蔡春禾是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在他等電梯的時候,從背後傳來一個男聲,說道。
“蔡副編。”
蔡春禾條件反射地站直身體,轉過身來客氣地打招呼,說道。
“徐總監。”
徐亮剛去過洗手間,甩着手上的水珠走過來,笑道。
“蔡副編是武漢本地人?”
“是撒,武漢伢……嗯,我是武漢人,土生土長的。”
“你去過北方沒有?我是吉林的。”
“沒有,聽說那裡下雪很早,雪景很漂亮。”
“是。”徐亮拍拍蔡春禾的肩膀,笑道:“有空請你去我老家玩,賞雪景,吃鐵鍋炖。”
蔡春禾點點頭,身體被這個親密的動作搞得有些僵硬……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性取向的緣故,他不太習慣跟剛見面的同性有這種肢體接觸。
電梯到了,兩人一起走進去。徐亮又說道。
“蔡副編今晚有空麼?一起去喝酒。”
“不巧,已經有約了……您叫我哈魯或小蔡就行。”
“你多大了?”
“今年剛滿三十。”
“我比你小一歲,還是叫你蔡副編吧,好歹你也是個小領導呢,聽着舒服。”
蔡春禾尴尬地笑笑,心想此人該不會對自己有意思吧?可對方的氣質又不像同道中人。
徐亮又問道:“你結婚沒有?”
“……今年剛離。”
徐亮:“……”
蔡春禾不想惹麻煩,便沒有說自己的性取向。徐亮回過神來,笑道。
“我老婆和兒子都在老家,我們兩地分居,也跟離了差不多。”
蔡春禾點點頭,暗自松了口氣,看來對方是個直男,要是再來一朵桃花,還是這種奇葩桃花,那自己可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電梯抵達一樓,徐亮又拍拍蔡春禾的肩膀,拉近乎道。
“以後有空一起喝酒。編輯部裡就我們兩個男的,跟那些女的沒什麼共同語言。”
蔡春禾尬笑着送走徐亮,抖落滿地雞皮疙瘩,轉身回家。他跟崔芒約好,今天晚上在自己家裡做飯吃。蔡春禾到家後沒多久,崔芒就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
蔡春禾接過東西,問道:“哪來這好多東西?”
崔芒說道:“我一個江蘇的朋友送了我好多大閘蟹,還有我老漢兒給寄過來的橙子、柚子……還有啥子,晴王葡萄、哈密瓜,就給你送過來些嘛。”
大閘蟹還都活着,正在泡沫箱裡面橫行霸道,歡快地吐着泡泡。
蔡春禾笑道:“好肥呦。這個季節還有大閘蟹?”
“有,給你就吃嘛!莫要操心。”
兩人一起将螃蟹洗刷幹淨,八隻肥螃蟹,将籠屜占得滿滿當當。螃蟹的鮮香味溢出時,蔡春禾忙着切姜絲,伴香醋,崔芒把哈密瓜切開,舉起一塊送到蔡春禾嘴邊,說道。
“幺弟,吃。”
蔡春禾扭頭咬了一口,這個瓜熟透了,又甜又糯的。他沒忍住一路啃下去,将靠近瓜瓤的部分全都吃了。崔芒也不嫌棄,将剩餘的部分吃完,将幹秃秃的瓜皮丢進垃圾桶。
蔡春禾看在眼裡,甜在心裡。
崔芒切完哈密瓜,又去剝柚子,第一口又喂給蔡春禾品嘗。
柚子水分很大,清甜爽口。蔡春禾一邊嚼一邊說道。
“又是哈密瓜又是柚子的……等下還吃不吃飯?”
“也對。”崔芒撓撓頭,憨笑道:“那莫要吃了,幺弟去坐,我來炒菜。”
崔芒熟門熟路地從冰箱裡翻出自己上次送來的臘肉,跟菜薹炒了一盤,又炒了兩個素菜,此時螃蟹也蒸好了。蔡春禾給隔壁鄰居送去一半,回來後兩人坐下邊吃邊聊。
蔡春禾說了今天徐總監空降,以及在評審會上跟蔡嬌打擂台的事情,又說了下班時,對方主動跟自己搭話的事情,疑惑道。
“你說,他是麼意思?難道想追我?我在想,他是結婚了,可他們那裡同性戀還不能結婚,他也有可能是找了個女人假結婚,但還是喜歡男的。”
崔芒将蟹腿拆下,撬開蟹殼把脂膏豐滿的蟹身放在蔡春禾碗裡,自己嚼蟹腿,說道。
“不大像。他可能是想搞小團體,把你拉到他這邊來。”
“啊?”
蔡春禾愣住了,完全沒往這方面想過,他們編輯部也就十幾個人,幹嘛這樣搞。
崔芒說道:“這個也蠻常見的嗦,辦公室裡頭勾心鬥角,還蠻煩人。你最近注意些,莫要被卷進克,免得引火燒身,到時候說不清白。”
蔡春禾聽得一愣一愣的,感歎道:“你懂得好多。”
“辦公室,生意場……都是你死我活的嘛,太正常了。”
崔芒拿過蔡春禾吃剩下的蟹殼,在裡面塞了一坨白米飯,又淋了點姜醋,弄了個簡單的蟹黃拌飯。蔡春禾剛才一直自顧自地說公司裡的事情,這才意識到,四隻螃蟹已經被自己吃掉三隻,第四隻正在挖蟹黃……他忙将吃了一半的蟹遞過去,說道。
“哎呀,都被我吃了!你也吃。”
崔芒推回來,笑道:“幺弟吃,你吃,我看着心裡巴适得很。”
蔡春禾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那是一種被用力寵愛着的感覺。
他想起自己跟馮鈞在一起時,金秋時節也會買螃蟹來吃,通常都是一人一半。如果馮鈞吃得香甜,他也會主動讓出自己的一部分來,對方也自然地接受了。他又想到,崔芒和那隻小羊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像這樣寵着對方?又是怎麼寵愛的呢?
蔡春禾忽然有些吃醋。他學着崔芒的樣子,在蟹殼裡塞米飯、淋姜醋,淺嘗一口後,裝作吃不下的樣子将螃蟹放下。崔芒見他不吃了,這才拿起來自己吃掉了。
蔡春禾心底兀地一陣柔軟,幾乎要化作一灘春水,滿滿得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