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燼生心都快疼碎了。
但最疼的,還是看見夏清清失去意識、倒在俞深懷裡那一刻。
他從小寵到大,沒經曆過一點兒危險的寶貝,卻渾身濕淋淋的、臉色蒼白的被從池塘裡救起,隻差一點點,就……
夏燼生完全無法想象那種可能性,哪怕夏清清現在就好好的坐在病床上,才剛剛向自己表達過不舒服,隻要想到那麼一丁點兒相關的,他的心也會疼得斷成一寸一寸。
想得太深,連握手的力度都不自覺的加大,下意識的緊緊攥住。
直到夏清清輕聲呼痛,夏燼生才恍然回過神,忙松開了一些力道,但仍舊虛虛的抓握着,一刻也不敢放開。
“對不起,清清。”
“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
夏燼生就連聲音聽上去都很年輕,落在耳朵裡,像青松被風拂過似的,溫和又好聽。
經曆過那樣一場可怕的夢境後,再聽到父親輕聲的安慰,夏清清有一種仿佛隔世的恍惚。
他表情怔怔的,看着眼前神色内疚的父親,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想到,夢裡的自己,那個時候是不是也隻想等到這麼一句話呢。
夏清清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本來也不是很熱鬧的性子,索性抿起了唇,沒有給予回應。
鴉羽似的長睫輕顫了顫,随即垂着眼,斂下情緒,将夏燼生的擔心和探究一并擋在外面。
見狀,夏燼生心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難受得慌。
他的寶貝……生氣了。
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他。
意識到這一點後,夏燼生内心難得的生出了挫敗感。
對于位高權重的他而言,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中,再棘手的事,也不會造成任何困擾。
唯獨眼前這個人。
唯獨夏清清,和他相關的所有事,都讓夏燼生輕易就能産生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病房重新沉默下來,但這份沉默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接二連三的進來了很多人。
夏清清擡起頭,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急急忙忙沖進來的二哥,曲放。
接着,是腳步穩重,但也帶了點急切的大哥,曲弛。
最後,是滿臉擔憂的母親,曲歌。
——她和夏燼生是商業聯姻,彼此之間沒有夫妻感情,純粹是為了利益結合在一起。
先生下來的兩個兒子随母姓,後生下來的小兒子随父姓。
一家子都是高顔值,就沒個醜的,擠在病房裡很養眼。
曲放一被放進來,立刻便撲到夏清清病床邊,焦急得湊到他跟前,就像頭大型藏獒,正圍着主人嗅來嗅去。
“清清,清寶——”
“你醒了!”
“怎麼樣,好些沒有?”
夏清清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曲弛就皺着眉,将丢人現眼的便宜二弟提着領子扔到一邊。
“你别擠到清清。”
轉頭,對着病床上的寶貝幼弟關切道:“你剛醒,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夏清清搖搖頭:“沒什麼大礙,好多了。”
他的聲音像是雪山潺潺流下的溪水,幹淨又清澈,即便隻有短短幾個字,聽在人的耳朵裡,也是一種享受。
聞言,剛進來的幾人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夏燼生有些不滿兩個兒子将自己擠到了最邊上,但想到現在小兒子或許不太想與自己交流,又主動的退出來,默默地守在最外面。
曲歌倒是趁機擠了進去,她打扮時髦,性格果斷,說話也不拖泥帶水。
她先是掃了眼曲弛和曲放,又冷冷的看向夏燼生:“是你們那個好daddy帶回來的私生子,把清清推下水的吧?”
說完也不等誰回答,快語道:“我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夏燼生,你要還想讓清清多活幾年,就給我把那玩意兒處理幹淨。”
“不然,我們就離婚。”
“清清跟我,曲弛曲放随便你。”
曲歌掀開包,扔出一沓紙,摔在床尾。
曲放探頭,撿起來看了一眼,是離婚協議書。
女方已經簽好名字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