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夏清清禮貌道:“我不太能吃辣,除此之外都可以。”
“不喜歡辣味?”
他搖搖頭:“不是的。”
“醫生說我的消化系統比較敏感,日常飲食最好忌辛辣。”
俞深這下才明白小朋友飲食清淡的原因,他感歎道:“這樣的話,那你很辛苦,很多美味的食物都嘗試不了。”
夏清清捧着水杯,小口抿了抿花茶,輕聲說:“失去了一項選擇之後,我還可以做其他的選擇。如果隻執着于一件事而耿耿于懷,那很容易看不見除此之外的更多風景。”
俞深遺憾他無法嘗到人世間更多的滋味,但夏清清對此不甚在意。
他的性格似乎一向如此,永遠都順勢而為,即便變故陡生,也不會非得去争搶、試圖改變些什麼。
有的人逆流而上,有的人随波逐流,不管是溯源抑或歸海,最終都是走向自己的結局。
用俞深的話來說就是,“你年紀小,但活得挺通透的。”
夏清清歪歪頭,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明亮如星。
“這算是誇獎嗎?”
“與其說是誇獎,我覺得……”俞深頓了頓,而後低笑一聲,“更算是實話實說。”
夏清清唇角微揚,話裡帶着笑意:“謝謝。”
“你很會聊天。或者說,很會哄小孩子開心?”
他眨了眨眼睛,補充道:“不算禮尚往來,我也是在實話實說。”
有幾分故意調侃的意思在裡面,但俞深仍舊很受用,下巴點了點,模仿夏清清的語氣:“謝謝?”
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
他即便笑,聲音都是低沉的,悶在胸腔裡發出來,震得人耳朵麻麻的,像貼着音箱的效果。
怎麼說呢……
夏清清覺得,跟他媽媽愛聽的廣播劇裡,那些會壓低音炮的男CV差不多。
嗯……就蠻能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
吃完午飯過後,夏清清就回了俞深為他準備的房間。
卧室很大,往外延伸出一個大陽台,視野極好,望出去就能隐隐約約看見京大綠油油的足球場。
裝修風格依舊和整棟别墅差不多,簡約素淨。
不同之處,大概是床上的用品全都換成了粉色,中間還擺了一隻等身高的粉色豬玩偶。
就是那種,小女孩會特别喜歡的,很浪漫、很夢幻的粉色。
說實在的,夏清清推門進去,看清楚床上布局的那一瞬間,真的愣了一下。
在極短的一個時間内,他有在思考,原來俞深把他當成小女孩了嗎?
夏清清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他關上門,慢吞吞的走過去,在床邊停下來。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那隻大粉豬的鼻子,還……
蠻軟的。
夏清清順勢躺下,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粉床裡,他伸手抱住玩偶,将臉埋了進去。
“他怎麼知道我喜歡粉色的……”
因為埋在玩偶裡,所以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經常和醫院打交道,夏清清喜歡比較鮮豔的顔色,尤其是像藍色粉色這些充滿了浪漫和活力的顔色,這在夏家不是秘密,但旁人沒幾個知道。
離敲定到搬進來隻有短短兩天的時間,彼此間也算不上太熟,夏清清覺得俞深不可能特意去問父親和哥哥們自己的偏好。
所以,答案就還是隻有那一個吧?
俞深果然是把他當成小女孩了。
夏清清抱着玩偶眯了一會兒,片刻後,從凹陷裡坐起來,把粉豬玩偶擺正。
他解下發繩,栗色的卷發頓時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柔順的披在肩膀上,把本來就小的臉蛋襯得更加隻有巴掌那麼大點。
——夏清清有睡午覺的習慣,睡覺之前,都會簡單的洗漱一遍。
他翻出自己的換洗睡衣,走進了浴室,很快就從裡面傳出嘩嘩的水聲。
一牆之隔外的俞深聽覺敏銳,翻頁的指尖頓了頓。
他工作向來專注投入,但此時卻被這樣一點細微到接近于無的噪聲輕易打斷思緒。
俞深摘下細框眼鏡,使用過度的眼球有些幹澀充血。
他捏着眉心閉了閉眼,心裡想,現在的狀态還真是……
有些糟糕。
接下來的時間裡,俞深什麼也沒做,隻是低頭看着腕表,在心裡默數指針走了幾圈。
細微的水聲斷斷續續,可以輕松的推斷出使用者現在正進行到哪一步。他想起男孩那一頭長而濃密的栗色卷發,比櫥窗裡擺的洋娃娃的卷發還标準,就算隻是簡單的沖洗,恐怕也要花費比尋常男生多出幾倍的時間。
俞深又想到,他的沐浴液是找人單獨配的,但很快,這份獨一無二的味道就會出現在另一個人身上,并且,覆蓋掉那人原本的味道。
四十多分鐘後,隔牆的水聲偃旗息鼓。
俞深也終于擡起頭,重新戴上金邊的細框眼鏡。
夏清清簡單的洗了一下,推門出來時,身後跟着濕濕的霧氣,攜帶着陌生的木質香味。
他皮膚天生冷白,被熱水一沖,露在外面的皮膚泛着潮濕的粉色,就像下雨後被打濕的、氤氲着水粉色的玫瑰花瓣。
栗色卷發長到肩胛骨,有幾縷濕濕的貼在凸出的鎖骨上,發梢往下滴着水,不一會兒就将站立的地方弄出來一個小水窪。
夏清清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本想找吹風機出來,但翻到最下面,也沒有找到。
“行李箱最後不是二哥檢查的嗎……”
這話剛一說出口,幾乎是馬上,夏清清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二哥檢查的?
哦,那沒事了。
他現在可以确認,曲放根本就沒把吹風機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