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天的表情逐漸扭曲,“……所以,你真的是來給我補習的?”
“不然呢?”顧寥江看向攤開在桌面上的數學作業,上面一點做題的痕迹都沒有,一看就是照着答案抄的。
賀小天直接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全然沒了剛才的嚣張氣焰,“不是?為什麼啊?我們家可是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顧寥江随手翻了翻他的其他作業,語氣風輕雲淡,“我說過了,我經常在你外婆那兒買烤腸,算是送一個人情。”
“這個人情誰愛要誰要!!把你的那個破試卷拿走!”
“來不及了,”顧寥江聳聳肩,“你外婆已經同意了。她剛才可是千叮咛萬囑咐,讓你一定要聽顧老師的話。”
“外婆”兩個字對賀小天還是有威懾力的,他一臉死氣地坐回凳子上,“你要怎麼補?嘁,你真的是京大的嗎?别是什麼野雞大學跑來糊弄人的……”
“野雞大學教一個初一數學也足夠了。”顧寥江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吩咐道,“你的數學書在哪兒?找出來,翻開目錄。”
賀小天苦着臉俯下身,在一堆厚重雜亂的書本裡搜索,終于在一摞書下掏出了初一下冊的數學課本。紙頁破破爛爛的,頁腳向上卷起。翻開一看,空白處被随便塗鴉,裡面還夾着幾張課上傳遞的小紙條。
顧寥江帶着他溫習了幾個知識點,選出幾個有代表性的題目,用盡量威嚴的口氣命令:“把這幾個題目做了。”
他的長相和音色都是溫柔可愛那一挂的,隻能故作嚴厲保持老師的本色。
“哦,”賀小天神遊似的看着練習冊,眉頭擰成麻花,“……煩死了。”
顧寥江感到褲子袋裡手機的震動,他打開手機。
所有的信息來自唯一置頂。賀威的社交賬号在他裝扮下已經像模像樣的了,頭像是深紅色的機甲戰機,又酷又飒,比起和灰白默認頭像聊天更上一個檔次。
【HW:寶寶,什麼時候回來?】
【GLJ:中午。】
【HW:好的。寶寶教了他的東西,回來教我一遍。】
顧寥江好笑,飛快回他。
【GLJ:你學數學幹什麼?】
【HW:寶寶教的我都要學。】
一擡頭,發現賀小天咬着筆蓋,琥珀色的眼眸恨恨地瞪他,“喂,老子的手機都被收走了,憑什麼在我做題目的時候你可以看手機?!有沒有一點兒師德?不知道以身作則嗎?!”
這小孩的脾氣非常暴躁,像炸|藥桶一樣一點就炸。
“‘喂’是什麼稱呼,你不會喊老師麼,”顧寥江又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對老師大吼大叫,賀小天你能不能像個學生?”
現在,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已經不同于初見,雙方形勢徹底逆轉。外婆還在樓下做家務,賀小天總不能用強光閃瞎家教老師的眼。
“我不會做!”賀小天把走珠筆啪地一聲甩在桌上,“你滾過來教我!”
顧寥江湊近練習冊一看,幾道題幾乎全是空白,歪七扭八地寫了幾個“解”字。
“兩直線平行的定理和推論,”他纖長白皙的指節敲了兩下破損的桌面,“背。”
賀小天終于無法忍受了,“……你還是問我賀家村的事吧。”
顧寥江笑而不語,有意吊着他。
“喂,我說真的,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這些事情我外婆根本不知道,你問她也沒用。”賀小天生無可戀地抱着腦袋,“别再讓我做題了行嗎?知道一切以後,你從哪裡來滾到哪裡去……”
他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問:“你知道什麼,說說看。”
賀小天迅速合上書本,對幾何圖形是一眼都不願意再看,“我知道異能為什麼會存在。”
“哦?”顧寥江收起水杯,眸光灼亮。
他本來沒打算從賀小天這裡探聽到什麼驚天大秘密——畢竟小天還是一個孩子。顧寥江知道對方的異能、賀家村的一些舊事就夠了,他會把零碎的事件拼拼湊湊,找出異能者的共性。
沒想到結果竟然如此驚喜。
男孩的臉色嚴肅起來,說:“其實,這個世界上有海妖。”
顧寥江表情一凝,深吸了一口氣,“賀小天,你用不着為了不做作業杜撰一個故事。”
“我沒有編故事,這是真的!”賀小天激動地錘了一下桌子,木桌上的物件搖搖晃晃,“信不信由你!幾十年前,賀家村裡有一位漁民見到了海妖,準确來說,是見到了海妖廢棄的屍體,他像金蟬脫殼一樣将自己無用的器官扔在海岸上。
“那是一團黏膩的透明液體,像一大隻死蛆一樣蠕動身子,從身上的黑洞裡面伸出巨大的黑色觸手,反正很惡心。他在陽光的照射下越來越小,最後不見了。”
顧寥江對他的話半信半疑,“那怎麼解釋異能?”
“海妖帶來了異能!”賀小天無比肯定地說。
顧寥江摸了摸下巴,冷靜發問:“我在倫都長大,來到月港才是第一次見海,在此之前從未遇見其他離奇的事,更不會碰上什麼海妖的屍體。但我從小就存在異能,為什麼?”
“我也沒見過海妖,但異能确實是他帶來的。至于為什麼會落在不同人身上,就……”賀小天撓撓頭,“就量子糾纏喽,上帝在擲骰子。”
顧寥江挑起修長的眉,調侃道:“你連直線平行都不知道,竟然了解量子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