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他的眼眸亮如晨星,瞳仁射出令人膽顫的鋒芒,隐在唇角的笑意像淬了毒,令人不自覺心底發寒。
不管真相如何,無論霍少聞心中有沒有人,結果都一樣。
待他登上帝位,霍少聞便休想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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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淮舟回到玉洛宮,向太傅告了假,接下來幾日都在寝殿養傷。
這幾日,霍少聞也不曾來擾過他,殿中安靜得很。直到司風節前一日,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紀淮舟默不作聲打量着他的這位九皇弟。
九皇子是雲嫔之子,名為紀瀾時。雲嫔是民間的美人,長嘉帝出宮微服時撞見她,長嘉帝一眼瞧中,将人搶了回來。
紀瀾時長相肖似母親,天姿靈秀,眉目如畫。
此刻他正滿臉急切:“七哥,有人要害你!”
“今日我無意中聽見,有人從宮外買了藥效極強的春|藥,他們想在司風節宴上,對你使用一些下作手段。七哥,你千萬要當心啊!”
“我從未得罪過他人,他們為何要害我?”因此前霍少聞那句話,紀淮舟見到紀瀾時心中有些疙瘩。此刻聞紀瀾時所言,紀淮舟對他有了幾分改觀,他握住紀瀾時雙手,面色肅然,道謝,“多謝九弟提醒。”
紀瀾時腼腆一笑:“我們是兄弟,我理應提醒七哥。”
兩人并不相熟,紀瀾時将消息遞給紀淮舟後,便離開了玉洛宮。
紀淮舟坐在椅中,垂眸思索。
能使出這種手段來害他的,隻有三皇子。
或許還有……
明日,怕是有趣了。
紀淮舟起身,叫來周照吉,低語幾句。周照吉點頭應是,匆匆跑出殿外。
司風節,是祭祀風神之節,祈願風神保佑百姓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大乾對這個節日向來頗為重視,一大早皇帝便須趕往城郊天壇祭拜風神,到了晚間,還要宴請王族百官共飨其賜。
司風宴上,長嘉帝照例說着一些場面話,百官山呼萬歲。
紀淮舟百無聊懶,撐着手肘,把玩手中酒杯。燭火煌煌,焰焰飛光,杯中清液泛起細碎光點。
忽地,一道人影落在酒杯中,光點倏然消散。
紀淮舟擡起頭,三皇子正拿着兩杯酒,笑吟吟俯首看他:“七弟,多謝你前幾日送來的茶,三哥敬你一杯。”
紀淮舟揚起笑臉,起身接過三皇子手中酒杯:“三哥不嫌棄便很好了。”
“兩位殿下在聊什麼?”
正當紀淮舟欲飲酒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霍少聞端着一杯酒朝兩人走來。
走到紀淮舟身旁,霍少聞拱手向二人行禮。
“前幾日,七弟送了我一些好茶,我正感謝七弟呢。”
右手被衣袖拂過,紀淮舟微怔。
就在方才那一瞬間,霍少聞換了他手中杯盞,他的身軀正好擋住了三皇子視線,對方毫無所覺。
“原來如此,”霍少聞目光轉向紀淮舟,打趣道,“七殿下賞臣一盞茶可好?臣也想嘗嘗那惹得三殿下念念不忘的茶。”
紀淮舟受寵若驚:“明日我便給侯爺送去。”
霍少聞眸光幽深:“七殿下腿腳不便,還是我去玉洛宮取吧。”
三人說笑幾句,各自飲盡杯中酒,四散而去。
紀淮舟盯着霍少聞的背影,心底微沉。
他十分确定,三皇子給他的酒是加了東西的,他有備而來并不懼怕,但霍少聞究竟知不知道?
紀淮舟雙眸緊緊鎖住霍少聞。
必須看住他,否則定會生出亂子。
紀淮舟心弦緊繃,一刻也不敢松懈。中途有人來找他飲酒,他隻敷衍幾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約莫兩刻鐘的功夫,他看見霍少聞腳步微跄。
霍少聞擺着手,拒絕與同僚再飲,身形不穩地朝殿外走去。臨走前,他不經意似地朝紀淮舟這邊看了一眼。
驚鴻一瞥間,紀淮舟觸到漆黑雙瞳中濃重的欲望。
他心中一驚,悄悄跟了上去。
一腳深一腳淺地離開大殿,跨過高高的門檻時,紀淮舟小腹猛地一縮,一股無名火焰瞬間竄入四肢百骸,渾身燥熱,想要發洩出去。
紀淮舟眸間閃過一抹戾氣,從袖間再次取出一粒藥丸,四下環視,捂嘴佯裝欲嘔,将藥丸送入口中。
那藥見效極快,須臾之間,紀淮舟身上欲|火悉數褪去。
拐過拐角,一個小内侍沖上來拉住他,道:“殿下當心,我扶着您。”
紀淮舟忍着心頭不耐,任由小内侍偷偷摸摸探着自己身體。小内侍不敢太過放肆,隻匆匆摸了一把,确認紀淮舟并未有反應,便放心地松開手。辦好殿下交代之事,小内侍也不耐煩了,扶紀淮舟坐在一旁涼亭,迅速告退。
耽誤許久,霍少聞早已不見身影,紀淮舟焦急萬分。
“殿下。”
涼亭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黑影。
紀淮舟借着檐下宮燈發出的光,細細一瞧,竟是紀淮舟的心腹鄭言。
鄭言低聲道:“殿下,侯爺讓我帶您去寒露殿,他正等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