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走官道,騎馬晃晃悠悠從濃綠的山間小道穿行。
紀淮舟懶懶地靠在霍少聞懷裡,眉心舒展,雙眸半阖,眼角洇出豔麗的紅。
此時此刻,他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動彈。
今日……真是荒唐。
小溪畔,碧草間,那一幕幕在他腦海中交替閃現。
紀淮舟從未想過,他竟會在青天白日的野外,與霍少聞做這種事。
天朗氣清,夏山如滴。在明媚的初夏午後,所有污穢無處遁形,一都切明明白白展現在紀淮舟的視線中,令他避無可避。
以往大多是在夜晚,偶爾有過一兩次白日,也是在放下床帏,被遮得嚴嚴實實的床帳裡,光線不甚明亮,他眼睛不好,看不清太多東西。
這是頭一次,他如此清晰直觀地目睹自己與霍少聞……
紀淮舟臉頰微燙,心頭湧上一股羞恥感。
霍少聞是用口幫的他。
親眼看見的那一刻,仿佛魂魄都在發顫。雖然往日霍少聞也曾如此做過,但在這荒郊野嶺中,那種陌生的刺|激感被無限放大,令他愈發難以承受。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當這句話傳進紀淮舟耳中時,紀淮舟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愣了片刻,他抿着唇搖了搖頭。
“隻有點累,今日的你很溫柔,我沒受傷,一點也不疼。”
霍少聞沉默了。
憶起往日,紀淮舟次次都是傷痕累累,渾身上下瞧着沒一塊好肉。莫說是紀淮舟,連他有時都覺得自己極為過分。
“你恨我嗎?”
紀淮舟毫不猶豫回答:“恨。”
霍少聞唇角笑容多了幾分苦澀。他如此對紀淮舟,紀淮舟恨他是理所應當的。
紀淮舟反問他:“你恨我嗎?”
霍少聞嘴唇翕動許久,吐出一個飽含着萬般情緒的“恨”。
紀淮舟追問:“你恨我,是因為我在你身邊安插了人嗎?”
霍少聞再次沉默。
前世種種他無法言說,隻能閉口不答。
他長久的不做聲,落在紀淮舟耳中,卻是另一番意味。
霍少聞恨他果然還有别的緣由,是因為……那個他不認識的人?
紀淮舟伸出小指,勾住霍少聞腰間饕餮紋玉佩墜下的青色流蘇,在手指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滿臉的不高興。
他是恨霍少聞。
他恨霍少聞将他當作旁人替身,恨霍少聞将抱玉閣的人帶回府中,卻不向他解釋緣由。
指尖觸到溫潤的玉佩,忽然,紀淮舟想起了奚成岚那日的勸說。
或許他真該開口問問?
紀淮舟不死心,今日就打算刨根問底了。
他繼續發問:“這幾個月來,你看着我時,我總覺得你像是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你是因為他在恨我嗎?”
霍少聞一怔。
紀淮舟居然會産生這樣的誤會,這是他未曾預料到的……要不要解釋?若要解釋,又該如何解釋呢?
霍少聞猶豫許久,最後直接言簡意赅答道:“不是。”
“不是?”紀淮舟仰首轉身,滿臉狐疑地盯着霍少聞,雙眸細細觀察着霍少聞的表情,确認他是否在撒謊。
他這警覺的模樣,令霍少聞不覺失笑。
“我怎會因旁人而遷怒到你?恨你,自然是因為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