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搭着明弈的手,跳上馬車,道:“走吧,有什麼話,路上說。”
明弈擔心留金樂一個人在外面趕車,金樂會害怕,就沒有跟着鳳婵音進車廂,而是坐在外面同他一起趕車。
他見金樂還呆愣愣的,就催促道:“别愣着了,快趕車。”
金樂一邊聽話地駕起馬車,一邊問道:“去哪兒啊?”
“城北義莊。”明弈道。
金樂:“!!!”
他終于知道他家公子為什麼之前三緘其口,就是不說出城幹什麼來了!
竟是要去義莊!
還是這大半夜的時候!
這和他猜想的夜探鬼屋也沒什麼差别了。
金樂要早知道是要去義莊,今晚說什麼也會攔着不讓他家公子出城。
“公子……你,你沒開玩笑吧?”金樂放下手中的缰繩,不死心地問道。
明弈自己牽過缰繩,把駕車的活兒攬了過來,回答道:“沒開玩笑,回去再給你解釋。”
然後對車廂裡的鳳婵音道了一句“坐穩了”,就趕着馬車向城北飛馳而去。
其實明弈心裡也不是不害怕的,他自小就怕鬼,若不是熟悉的地方,夜晚絕不會一個人待在外面。
别說是義莊那樣鬼氣森森的地方了,就是周遭這樣荒僻的野外,即使有金樂和鳳婵音陪着,他心裡都還止不住地打着顫顫。
但是他安慰自己,鳳婵音武功高強,又在道觀裡修行多年,就算真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她也一定能将其鎮住!
所以他不用害怕的,就當是練練膽了,說不定,今晚之後,他就再也不怕鬼了。
他安慰了自己很多話,覺得效果不錯,見金樂已經緩過來了,就把缰繩扔給他,讓金樂接着趕車,他自己轉身去和鳳婵音說話去了。
說着話,心裡的恐懼感就更輕微了。
一路上都很好,明弈幾乎都覺得自己已經克服對黑夜的恐懼了,直到,馬車離開了官道,轉入了通往義莊的小道。
明明還是一樣的黑夜,一樣的荒野,一樣朦胧的月光,一樣昏黃搖晃的燭火。
可是一想到前方就是停放死屍的地方,附近還有一個有名的亂葬崗,明弈就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看着四周漆黑漆黑的山林草木,總有一種很可怕的念頭止不住地浮上心頭,好像那裡藏着什麼飄飄蕩蕩的東西,正在對他招着手。
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本能恐懼,又重新躍上了心頭,明弈汗都下來了。
夜色太黑,燈籠的燭火微光不甚明亮,鳳婵音不太看得清楚明弈的神色,但是他忽然止了口,不說話了,呼吸也明顯地急促了一些,很難不讓人發現他的異狀。
她忽然想到白日裡,他聽到她要來義莊之後,曾不自覺地看了好幾次窗外,那時她不明白他在看什麼,可此刻,她好像明白了。
明弈,該不會是怕黑吧?
鳳婵音的心中,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之所以說是匪夷所思,是因為在鳳婵音的認識裡,隻有小孩子才會怕黑。
她十歲就敢一個人在暗夜的山林裡捕獵了,有時為了追捕獵物,還會在樹上蹲守一夜。
這世上,很少有能讓她害怕的東西。
這就導緻她不免以己度人,以為隻要是成年人,就人人都是不怕黑的。
沒想到,明弈就是個特例。
鳳婵音猜到了明弈可能怕黑,但是顧忌着對方的面子,沒有直接開口問出來,而是道:“我還不會趕車,明弈,你教教我吧。”
說着,就把金樂喚了進去,自己坐去了明弈旁邊。
明弈果然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忘記了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專心地教起了她如何控繩、如何驅馬、如何調轉方向等等。
鳳婵音一邊學,一邊不停地找話題跟他聊天,保證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想旁的事情。
他們說着話,做着正事,時間就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就行到了小道的盡頭,再往前,就是真正的荒山了。
而義莊,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