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也覺得鳳婵音突然悄無聲息地回府這件事，透着一些蹊跷，但她不敢和五姨娘一樣随意評價主子，隻能道：“二姑娘是夫人唯一的親閨女，定是疼愛非常的。”

小韓氏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這時她倒是有點羨慕馮、李二人的姐妹情了，先别管這姐妹情之間有幾分真，幾分假，最起碼她們是能坐在一起聊天聊到盡興的。

不像她，身邊沒個能說體己話的人，平常隻能和丫鬟們說道說道，丫鬟們有很多話不敢說，導緻她聊天的興緻也大大降低。

“家宴的事情，是誰在籌備？”她又問道。

丫鬟回答道：“是大少夫人帶着大姑娘在準備，夫人自進了長音閣就再沒出來，想是一直在陪着二姑娘。”

“那老爺呢？”小韓氏又問道。

“老爺去了書房。”丫鬟道，“姨娘，你要不要給老爺送碗湯過去？”

小韓氏聽懂了丫鬟的暗示，也有些心動，但此刻有更讓她牽腸挂肚的事情，倒是沒有很迫切地想去鳳丞相面前獻殷勤。

“去馮姐姐那裡。”她最後道。

鳳丞相除了安氏這個正妻之外，還納了五房妾室，除了鳳婵韻的生母大韓氏是很早就進門的以外，其他的四個都是在鳳婵音去明月觀之後才納的，所以這四位姨娘和她們生的子女，都沒有見過鳳婵音。

這四位姨娘裡，二姨娘姓尤，生了三個子女，分别是在兄弟中行二的鳳卓誠、行五的鳳卓诜，以及在姐妹中行三的鳳婵筝。

鳳卓誠和鳳婵筝是一對龍鳳胎，今年十歲，鳳卓诜才六歲，是鳳家如今最小的孩子。

三姨娘姓馮，曾生過一子，本在兄弟中行三，但是不幸夭折了，鳳家為了讓其有香火祭祀，依舊為其保留了排行，也将其入了族譜。

四姨娘姓李，育有一女，在姐妹中行四，叫鳳婵蔻，今年九歲。

五姨娘就是這位要去找人聊天的，姓韓，剛進門兩年，目前還沒孩子。

小韓氏到了馮姨娘的院子裡，看到四姑娘鳳婵蔻正在院子裡插花，就寒暄道：“四姑娘怎麼還在這裡弄這些花草？你大姐姐正幫着你二姐姐籌備家宴呢，你怎麼也不去幫忙幫忙？”

鳳婵蔻眼都沒擡：“大姐姐多大？我才多大？我能幫上她什麼忙？别是給她幫倒忙就不錯了。”

“韓姨娘快進去坐吧，剛還聽姨娘提起你，說你今日沒過來，怪奇怪的。”

這不是在譏諷她這些天跑這邊跑得勤嗎？

小韓氏笑着應了聲“好”，轉過頭就拉下了臉，在心裡罵道：“牙尖嘴利的，真是不讨喜。”

“也就是碰上了個心善慈悲的主母，才容得了你這臭脾氣。”

“等着吧，如今夫人正經的親閨女回來了，看她還會不會重視你們這些庶女！”

……

到了晚宴時，小韓氏看到衆人的座次安排，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了，鳳婵音回來了，庶出的姑娘們就都得退居一舍之地了。

家宴設成了三桌，正中間的主桌上的位置，依次是鳳丞相、安氏、鳳卓诩夫婦、鳳婵音、鳳婵韻、鳳卓諺七人的，除了一個鳳婵韻，其他都是正院的人。

剩下的兩席，左席上安排了除鳳婵韻以外的其他庶出子女，分别是二公子鳳卓誠、三姑娘鳳婵筝、四姑娘鳳婵蔻、五公子鳳卓诜。

右席上，則是鳳丞相的五房妾室，外加一個鳳卓诩房裡的蓮姨娘，右席與主席之間設了一架屏風。

一眼望去，若不是有鳳婵韻這個例外，這座席的安排，好像就是嫡出的和嫡出的一堆，庶出的和庶出的一堆，妾室和妾室一堆。

安氏囑咐詹氏和鳳婵韻這樣安排，倒也不是輕視庶出的子女，覺得他們不配上主桌，而是考慮到鳳婵音和下面的弟弟妹妹們還不熟悉，都安排在一桌，怕讓鳳婵音不自在。

不然，她也不會安排同樣是庶出的鳳婵韻坐在主桌了。

在她的心裡，嫡出庶出都不要緊，隻要喊她一聲母親，認她這個嫡母，她就能把所有妾室生的子女，都當成晚輩來悉心教導。

這些人，今後都會是她的親生兒女的左膀右臂，好好養着，沒什麼壞處。

反正鳳丞相，也不是會寵妾滅妻的人。

可惜，她的這番心意，不是人人都能懂得的。

小韓氏還記得白日鳳婵蔻刺她的那句話，她環視了一圈，閑閑地對大韓姨娘道：“我可真是羨慕姐姐，姨娘們所出的子女當中，也就大姑娘有體面，能坐到主桌上去。”

“所以說啊，這人的造化，其實也不看是男是女，遇到有福氣的人家，閨女比兒子還受父母寵愛。”

“大姑娘是如此，今日的正主——二姑娘，就更是如此了。”

“我以前總想着，要是肚子争氣，有了消息，頭胎一定得生個兒子，無論如何，男子在這個世上總是更好過活一些。”

“可現在我倒不這麼想了，看到了大姑娘和二姑娘的日子，我覺得生個閨女倒也不錯，隻要能入了老爺夫人的眼，哪愁沒有好日子過？”

剛說完，又裝出一副懊悔失言的模樣，假模假樣地道歉道：“哎呀！我這麼說，不是說三姑娘、四姑娘不受寵的意思，尤姐姐和李姐姐，千萬不要誤會。”

尤姨娘是個聰慧的，知道她這是在行挑撥之舉，笑了笑，沒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