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叫糯米,一隻叫雪糕。”
……連名字都這麼可愛,肯定也是他媽媽起的。視頻快速閃過的背景,哪怕隻有短短幾幀,也能看出是一個童話般的庭院,不僅有寬敞的綠茵場,還有悉心照料的花草。雖然她一直知道他生活優渥,但還是第一次這麼直觀地感受到:不僅如此,他還成長在一個充滿陽光和愛意的家庭。
前一世他自殺的時候,父母應該已經落地美國了吧?不知道當時他們聽聞噩耗,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而此刻陽光正好,他就在眼前,半蹲在台階上,食指微曲撫摸着小貓的頭頂,小貓咪咪叫着迎湊,尾巴搖來晃去,很是舒服惬意。感受到小貓的信任,他嘴角勾起兩個小括弧,眼睛也彎起來,看得人心顫。
封雪不動聲色地舉起手機,從上往下偷偷拍了一張。
原本沒打算燒香祈福,但這一番對話後,她心裡揣着一個莫名的念頭,領了幾支香,鄭重其事地在大雄寶殿前敬拜了一番,心中默念祈願,最後将結緣香插在中間的香爐中。
煙霧缭繞下,連香爐都模糊了幾分。火星掉在厚厚的香灰上,發出滋滋的響聲,濃烈的煙火氣味撲面而來。
“來都來了,你不上支香祈願一下?”看趙逸池隻靜靜站在一旁等待,她拍拍手上沾的灰,好奇問道。
他搖頭,“我不信……”
“噓——”封雪趕緊制止,“不能在這裡說。”她剛查了一堆寺廟祈福的攻略和禁忌。
“好,我知道了。”看她煞有介事地瞪大眼,豎起食指抵在嘴前,像小金魚吐泡泡一樣,趙逸池失笑,學着她的樣子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祈完福,封雪還排隊去買了平安符。等兩人出來的時候開始下起了大雨,還好封雪帶了傘,但隻是小小一把遮陽傘,即便兩人緊緊擠在下面,也被淋得狼狽極了。
一開始趙逸池提議,“我可以淋雨,你一個人打傘就好。”
封雪拉住他,堅決不同意,“不行,萬一你感冒了怎麼辦?”
“夏天怎麼會感冒?”他笑出聲,封雪挨在他溫熱的胸前,感受到了悶悶的震動。
她心跳如鼓,心想還好雨聲這麼大,他應該聽不到。
好不容易趕上了下山的公交,外面的雨卻停了,天色驟然放晴。車裡冷氣開得很足,封雪頭發微潤,一縷縷貼在頰邊,她剛好就在風口下,打了個寒顫。
她坐了最後的一個空位,趙逸池站在她身側,一手撐在她的身後椅背上。車上人很多,雖然他們一站一坐,卻幾乎沒什麼明顯的縫隙。封雪擡頭就能看見他的下巴,有殘存的雨水順着發絲悄悄滴在她的額上。
“冷嗎?”他含笑問,聲音沉沉的。
“嗯……還好,趕緊把水擦幹吧。”封雪避開他的視線,低頭翻包,拿出紙巾遞給他。
她胡亂擦了一下頭頂、臉側、脖頸,突然鼻子一酸。“阿嚏——”
“要不要戴我的帽子?”話音剛落,眼前一黑,伴随一聲輕笑,一頂帽子虛扣在了她的頭上。
封雪隻覺得自己的臉騰地一下爆紅,慶幸有帽子遮擋,從趙逸池的視角應該看不見。她含含糊糊地說了一聲謝謝,伸手摁了摁帽子,理了理頭發。隻覺得他的目光落在身上,如芒刺背,她怎麼動都不舒服。
車廂擁擠,但在他的臂彎下,封雪完全感覺不到第二個人的氣息。在這個他開辟出來的小小空間裡,她好像度過了人生最漫長的二十分鐘,腦子裡隻有一個暈乎乎的念頭:他身上的香水是什麼,好好聞……
下了車,兩人身上的水汽早已被吹幹,一瞬間接觸到室外炎熱的空氣,封雪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她用紙巾捏着鼻子,另一隻手作勢要把帽子摘下來還給趙逸池。
“不用,你戴着吧。”他用手随意梳了梳有些淩亂的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别着涼後又中暑了。”
封雪隔着帽檐仰頭看他,沒有了額發的遮擋,頭發都梳到腦後,顯得他眉眼更加淩厲,有種冷峻的意味,讓人不敢逼視。
西湖在日光下蕩着一圈圈的柔波,水光粼粼,如綢緞一般。蒸騰的熱氣一股股湧來,伴着湖邊似有若無的微風。兩人在綠道上漫步,一時無話,但封雪并不覺得尴尬沉悶,反而有點熨貼的感覺。
她想,也許不管這一世結果如何,或者說不管最後的結果結果如何,是生是死,她都會記得七月份的杭州,還有那趟七号公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