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出了他的話音,安慰道:“祉明哥,你和師姐那麼相配,又一起走過了這麼長的路,一定會……”
而姜祉明打斷道:“相配?相配其實才是最不重要的。如果有向對方走去的勇氣和信念,再不合适的人也能變成天作之合。反之嘛……”
他灌下一口清酒,眼簾微合,“不說也罷。”
這番論調,讓封雪腦子裡莫名想起某個人冷冰冰的一句話。
“感情無非就是利益交換,能達到‘合适’就已經非常不易。至于旁的東西,隻在取舍之間。”
他的愛情觀裡,好像根本沒有“情”這個字。朝着他的方向努力,恐怕不會有回音吧。陳希茜不就是如此嗎?
她暗自唏噓,然而就好像有心靈感應一般,她這邊剛想起這個人,他就打了語音過來。
手機急不可耐地震動着,封雪感覺拿了個發燙的山芋在手裡。她慌亂中按了拒絕,正在後怕,第二個電話就又追了過來。
“接吧,怕什麼呢。”姜祉明像是洞察了什麼似的,語氣揶揄。
封雪剛把聽筒放到耳邊,就傳來趙逸池冷飕飕的聲音:
“封雪,你都敢挂我電話了?”
“沒有……剛剛不小心點錯了。”
“你現在在哪?”
來不及編故事,她隻好老實道:“……其實我也沒走,剛好碰到一個朋友,就一起吃飯了。”
“這麼巧?别告訴我是鄭楠吧。”
“不是……是,是……”怎麼就那麼難以啟齒?而且,他查崗一樣的口吻算怎麼回事?!
“是姜律師。”她心一橫,脫口而出。
一陣壓抑的沉默,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嗯,知道了。”
聲音沉沉的,聽不出喜怒,但她的心也莫名随着電話挂斷而重重頓了一拍。
趙逸池其實早就離開了那個飯局。他沒那個心思應酬無關緊要的人。
大雨滂沱,沖刷着整個世界。他泊在路邊,透過雨幕看車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和那扇開開合合的大門。
再看到聊天記錄裡最後一通電話,他覺得自己傻得要命。
他從來沒有試過這樣。什麼都不想幹,隻想見到一個人。如果見不到,那就一直等着。
等待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個陌生的概念。
誰還能想起他最初回國隻是為了求證,尋找一個同行人?結果現在,他全部的生活都已經被她占滿,每個念頭裡都有她的存在。
天色漸漸暗了,雨勢也漸小了,落日的餘晖在地平線那端傾斜出沉郁的霞光。大門自動打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出來。
後面那人,白襯衫西裝裙,明明很是爽快幹練的形象,但雙眼彎成月牙,笑得沒心沒肺,看着異常刺眼。
跟過去的crush吃個飯就這麼開心?他冷笑一聲,再把視線轉移到前面的男人身上。
……咦?下一秒,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雙眸微微眯起。
封雪正在跟姜祉明道别,突然斜前方的車燈閃了兩下,正好照到她眼睛。
她沒發現異樣,隻側過頭避開那刺眼的光。而這時手機又響起——完蛋,怎麼是趙逸池?!他還沒走?
封雪把聽筒放到耳邊,還沒說“喂”,那邊就言簡意赅道:“還沒說完呢?上車。”
他……不會一直在這等着她吧?封雪快步朝那輛車走去,着急忙慌地關上車門,駕駛座上那人就悠悠來了一句: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姜律師啊。”
封雪的心高高提起,“你看到了?”
“沒有,一個背影而已。”腳踩油門,車子飛馳起來,仿佛暢快得很。
“……真的?”她将信将疑,一瞬不瞬地觀察他的神色。
“當然是真的。”
嗯……從眉毛到眼睛,四平八穩,看不出什麼端倪,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音響裡傳出輕快悠揚的小提琴旋律,雖然她的音樂造詣一般,聽不出太多名曲,但這首她還是認得的。
是電影聞香識女人裡的《一步之遙》。
極盡挑逗拉扯的探戈舞曲,像熱情的傾訴,又像幽怨的嬌嗔,互相在對方的心防邊緣遊移試探。
封雪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都松懈下來,癱在座位上,錯過了趙逸池悄悄勾起的唇角。
剛剛匆匆一瞥,确實沒看仔細,不過記下長相也綽綽有餘了。
如果他沒看錯,這個姜律師……
呵呵,簡直跟他有五、六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