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趕虞枝走!”小胖教練吼回去,“是他自己要走的,他在BW拖了三年,除了一身傷病還剩下什麼?難道還要讓他為了一個越來越廢物的戰隊繼續浪費所剩無幾的職業壽命嗎?!”
“你們究竟能不能成熟一點,替虞枝多想一點,他不是你們的媽,沒義務永遠照顧誰,也别再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吵着鬧着要媽媽抱!”
小胖教練話說得難聽,卻如當頭棒喝,真正地打醒了高千帆和白子傑,尤其後者更是如遭雷劈,已經邁出去的腳無論如何也邁不出下一步,整個人搖晃了幾下,險些往後栽倒。
安朔哽咽着說:“虞隊希、希望我們,就算沒有他在,也能夠、能夠拿下冠軍。”
小胖教練繃着的嚴肅神色也松下來,深深地歎了口氣,說:“虞枝想走,也是為了你們好。回去後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這幾年的BW要是沒有他,恐怕早就降級到不知道哪個犄角嘎達去了,他甯願面臨解約後沒有戰隊會要他的困境,也希望你們丢掉依賴,重新打出來——
不要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白子傑怔怔的,掙紮許久,最終緩緩閉眼,雙手緊握。
短短一個音節,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好。”
小胖教練見他們狀态不好,歎氣:“看看你們這樣子……算了,先去休息會兒。”
“我去訓練。”白子傑說。
他似乎在一天之内就長大了,肩膀更加寬闊,真正地像個大人。
張濤和高千帆也點頭,從此之後沒有人會再催促他們訓練,他們也不再需要。隻是改過的決心無論再堅定,那個他們想道歉、想挽回的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此後的BW曆代隊員,終其職業生涯去追尋那位名叫虞枝的隊長的腳步,他們對于冠軍、對于電競的所有理解和熱愛,都源自于這個人。
——
虞枝在BW待了三年,從來沒有在下午,陽光明媚的時候離開過基地。這三年來他見過最多的是對面寫字樓的燈,是深夜裡的霧,是肩上的星星。
他渾身被陽光照得暖融融的,舒服得像那隻癱在草坪上曬肚皮的緬因貓。
虞枝伸了個懶腰,正準備打車回去,身後卻忽然傳來聲虞隊,隐隐有些耳熟。
他回頭,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來。
“你是……”
直到近前,虞枝才看清楚對方的臉。
劍眉星目,輪廓硬朗,是種有侵略性的帥氣。
“……牧雲?”虞枝笑着喊出他的名字,“你不在青訓基地那邊訓練,怎麼跑一隊這邊來了?”
虞枝對左牧雲的印象比安朔還要深點,當初在黑網吧裡遇到,路過他的機子時正好聽見五殺的播報,就端着泡面停下來在後面看了一會兒。
打法雖然青澀,但很有靈性,虞枝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好苗子。了解之後才知道那時候左牧雲的爸媽正鬧離婚,沒人管他,虞枝就給撿回來了,說起來還是和安朔同一年進BW青訓的。
左牧雲看着他:“吃飯的時候聽說你來基地了,我就想過來,中途聽到你要解約。”
“所以你是來勸我留下的?”虞枝抱手,似笑非笑。
“不,”左牧雲說,“我要和你一起走。”
虞枝有些出其不意,嘴角揚起的弧度漸漸放下,看向他的眼神也嚴肅許多。
“我解約不是鬧着玩的,離開BW後不一定還能繼續留在DPL打比賽,現在BW正缺人,臨走前我已經向胖哥推薦了你,過不了幾天應該就會把你提上一隊,磨合小半年,下個賽季應該就能上首發。”
“我不要首發,我要和你一起走。”左牧雲又重複了一遍。
他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虞枝。
“為什麼?”連虞枝都快不明白了——
打職業的,哪個不想首發?
BW再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隻是青訓,每年都有不少路人王小天才削尖了腦袋都想進來,更别說能作為首發隊員站上DPL的賽場,就更是連許多職業選手都夢寐以求的事。
左牧雲這得是受了什麼刺激、發哪門子瘋,才能說得出不要首發,要跟他一起走?
他自己給出答案:“兩年前是你把我從黑網吧裡帶出來的,我進BW青訓的時候,你答應過我,我們一定會有作為隊友并肩作戰的機會,這兩年來我也一直在為這個機會努力。”
“但你現在要走了。”
虞枝覺得這小崽子說話還有點好玩:“所以呢?”
“所以你去哪我就去哪,你答應過我的承諾,我要遵守,你也要遵守。”
“那我沒戰隊可去,隻能退役轉主播呢?”
“我也去當主播。”
“你認真的?”
左沐雲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
在那一刻,虞枝腦海裡忽然閃過什麼東西,他抓住那道轉瞬即逝的白光,心念一動。
他是不是可以……
但那個念頭有點瘋狂,成功的概率很渺茫,虞枝是輸得起,可左牧雲還沒正式出道,有的是機會和前程,他不願意拖累這麼好一個苗子。
虞枝轉身,打着哈欠:“算了吧,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就不要這麼中二的學着動畫片說些什麼承諾啊約定啊之類的東西,你先能找到我離開BW後住在哪兒,再來說要跟着我吧。”
他看上去那麼不在意左牧雲的一片真心,但左牧雲隻是看着他的背影。
“虞哥去哪,我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