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綠洲中,有一座别緻的小院。
涼亭内,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一上一下。
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被無數道紅線卡在半空中,它張着嘴試圖将這些煩人的紅線咬斷,卻纏得更緊了。掙紮良久,那條黑亮的龍尾軟軟地耷拉下來,兩條龍須卻氣鼓鼓地立起來。
黑龍怒道: “老鳳凰!放開我!”
被黑龍稱為老鳳凰的女人,身穿一襲雪白長袍,手指白皙如玉。她緩緩放下手中杯盞,撫摸着懷裡那隻毛色黑亮的貓。
明凰問:“我前些日子聽一群小兔妖說,你搶它們的食物時,順手燒死了一群蜘蛛精,還撿了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可有此事?”
黑龍道:“何來搶字一說。況且這是我憑本事得來的。”
紅線絲絲縷縷密密麻麻,将平日裡生龍活虎的黑龍捆成了一個球。任哪隻妖看了一定會拍手叫好,大喊一聲“大快妖心”。
黑龍掙紮了一會兒,用爪牙撕開纏繞在身上的道道紅線,最後低聲下氣無奈求饒:“我錯了還不行麼。”
明凰笑而不語,看着眼前這條被捆仙索綁得結結實實的黑色長條,伸手掐了個決,将她放了出來。
蒼婪一掙脫束縛,就迫不及待化作了人身,變成了一個黑發金眸的黑衣女子。她一把搶過桌上的茶壺,對着壺嘴仰頭喝掉所有的清茶,接着又把空空如也的茶壺重新丢了回去。
茶壺蓋咣當兩下,在石桌上轉了幾個圈。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
懷裡的黑貓叫了一聲,在明凰懷裡弓起後背,朝着蒼婪兇狠哈氣。明凰按住它的後背,從頭到尾緩緩地順着毛,用法術将茶壺蓋一片片粘好。
明凰皺眉道:“吃有吃相坐有坐相,都那麼大一條龍了,還是野性未泯。”
蒼婪懷裡抱着一顆翠綠的大白菜,似乎比她從沙漠古墓裡撿來的寶石還要寶貝許多。
明凰無奈道:“我問的不是胡蘿蔔,是你撿來的那個女人,你可知她是何身份?”
蒼婪搖搖頭:“不知,不過她長得倒是和我那個仇人有幾分相似,甯可錯殺不可放過!”
明凰笑道:“你既要殺她,為何當時不将她吞掉,反而還撿回家好吃好喝地養着。”
蒼婪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明凰微微擰眉,問:“你來我這裡偷菜,該不會是為了那個人類吧?”
蒼婪眼神閃躲,回答說:“她說她想吃青菜,我就……”
明凰捏着黑貓的尾巴,在手心裡蹭了蹭,笑着問:“你喜歡她?”
蒼婪一聽,兩隻黑乎乎的龍角噌的一下從頭頂上冒了出來,被她用兩根手指按了進去。
她欲蓋彌彰地翹起二郎腿,抓了兩下頭頂:“你别瞎說,我養她是因為她長得太瘦了,肉太柴不好吃。等我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一定要将她吃掉!”
明凰選擇性地聽了幾句,點點頭:“哦。”
不過很快,她話音一轉:“你那龍潭食物豐富,為何要來我家偷菜?還搗毀我大半個菜園。”
蒼婪這次也選擇性地隻聽到了前面的話,道:“她嬌貴的不得了,不願意吃藤條樹根,也不願意吃生魚,我就……”
明凰眉頭微皺:“所以你就來我家偷菜?”
蒼婪道:“我那是怕她不吃東西餓死了,我們都認識那麼多年了,你這隻秃毛鳥為何如此吝啬,給我一點又如何?”
明凰撫摸着懷裡的黑貓,如同絲綢般細膩的尾巴,在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纏了一圈。她看着眼前将那顆翠綠大白菜當成珍寶一樣,抱在懷裡的小黑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實在拿她沒辦法,明凰說:“拿去吧,以後要吃自己種。下次如若再被我抓到,我就要給我家的阿玄加餐,龍血龍肉可是大補。”
明凰口中所說的阿玄,就是懷裡這隻皮毛黑亮的大肥貓。蒼婪與這隻黑貓相看兩厭,每一次溜進來偷菜都會被它發現。
她蠻不講理地往石桌上一靠,腰.肢軟軟的沒個正型,順勢懶洋洋地将手臂搭在上面,理不直氣也壯。
“我不會。”
明凰無奈道:“可你這三番五次來我家偷菜,所到之處電閃雷鳴,把我的菜園子都毀了。我的房子若是沒有結界保護也會遭殃,你為何不收着點法力?”
明凰繼續如數家珍地說着蒼婪近期的惡行:“昨日小兔妖上門來向我告狀,說你搶了它種的胡蘿蔔。前日野豬妖一家說你掀翻了它們的房子,還抓了它們的孩子遛着玩。還有隔壁山頭的金雕也被你拔光了羽毛……”
蒼婪自然是一個字也未曾聽進去。她一隻手撐着腦袋,身上漸漸熱了起來,修長白皙的脖頸上隐隐約約冒出漆黑妖冶的花紋。那是她的鱗片,最近總是莫名其妙地長出來,又癢又難受。
蒼婪總想用手不停抓撓,或者是在什麼東西上面蹭一蹭。
她選擇性地回答明凰前面的問題,道:“我收不住。”
明凰見她有些不對勁,離得近了還能嗅到這條龍身上發出陣陣古怪的信香。她皺了皺眉,收斂了笑容,說道:“仔細與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蒼婪頭頂的龍角又有隐約生長出來的趨勢,她不知所措地抱着懷裡的大白菜。見明凰身子前傾,蒼婪還以為是要趁其不備搶她的菜,兩隻手護得更緊了。
明凰:“……”
一片好意都被狗吃了。
蒼婪搖搖頭:“我也不知為何,最近靈力上湧得厲害,我咳嗽一聲都會引起平地雷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