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穿過了樹林,不到中午,遠遠的,就看見一座高高的圍牆和大門立于盡頭,上邊有木葉的标志。
木葉不愧是五大國裡最大的忍者村,大清早的也很熱鬧,大門處有很多人影來來往往。
她走近時,還沒來得及感慨那座大門是多麼巍峨,就有兩位戴着木葉标志的護額的忍者攔住了她,讓她出示身份證明。
将身上能證明身份的信件交予他們看,确認沒問題後,彌生在登記姓名時,望着周圍許多陸陸續續進入木葉的行人,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她問:“這些人也是外來人嗎?木葉村一直這麼熱鬧嗎?”
其中一位叼着草的忍者熱情地告訴她:“這不一個月後就要舉行三年一次的中忍考試了嗎?除了各國各村的忍者會來參加外,還有外來的人也會來湊熱鬧,甚至還有一些貴族大人物過來觀看,他們都是提前過來的,接下來這兩個月可就熱鬧了,所以最近檢查也會嚴格一些。”
“原來是這樣。”她說:“那我來得還真是時候,可以一起湊熱鬧了。”
她登記完姓名後走前幾步,站在大門後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望着眼前寬闊熱鬧的街道,然後擡頭,放遠目光。
木葉似乎也種有櫻樹,春風中,有绯紅的花瓣在飄,她看見迷蒙的日光之外,村子盡頭直立的山壁上刻着四尊人頭石雕,那大概就是傳聞中的火影岩。
據說,木葉的領導者被稱之為「火影」,每一任火影的面容都會被雕刻在那片岩石山壁上,永遠威嚴沉默地眺望守護着村子,所以也叫火影岩,算是木葉的标志性景觀了。
她沒忍住笑了起來,擡手指着火影岩,對身後安靜的人說:“鸰,你看,是火影岩。”
可是,意外的,沒有人回應她。
身後隻隐約傳來了别人的聲音:“喲,卡卡西先生,你們回來了啊。”
“是啊。”
“第一次帶班出村做任務的感覺怎麼樣啊?”
“嘛,還好吧,不過也是發生了不少事,對了,你們最好快點去接一下後面的那幾個人,是大人物來着,我們剛才快到村子前正巧看到他們被山賊襲擊了,順手幫了一把,但手下已經死了不少人,估計也受了不少驚吓。”
彌生在這樣懶洋洋的聲音中側身回頭去看身後的鸰時,身旁恰巧有一人影從她眼前走過。
第一眼,黑發墨眼。
黑白分明的少年。
天上的日光似乎突兀地變得刺眼起來,遊離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晃出了一種幹淨又聖潔的白。
第二眼,藍衣白褲,比她高些。
靜谧而憂郁的藍,純潔而又天真的白。
撞在一起時,奇妙地構建出了一道冷冷的、凝滞的色彩。
有飄落的櫻花像蹁跹的蝴蝶掠過他的肩,他背着包,扣着袖套的雙手随意地插在兜裡,線條流暢的側臉無悲無喜,輕飄飄地與她擦肩而過。
這一刻,不知為何,她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所有的目光好像都在一瞬間被這個陌生的少年篡奪占據。
她的目光追随着眼前的人而動,耳邊所有的聲音仿佛在漸漸遠去,盛大的甯靜中,眼前的紗絹讓對方的面容仿佛隔着一個世界那樣,朦胧又模糊,看不真切。
明明沒有看向她,表情也沒有任何波動。
明明并不認識他,隻是頭一回見,那明明是一張陌生的臉。
但是,她心跳就是詭異地漏了一拍。
與此同時,腦海中突兀地閃過了一些奇怪的畫面——
飛濺的鮮血,倒下的屍體,凄厲的尖叫,還有兵荒馬亂時被抛下的轎辇。
青天白日下,她好像在倉惶地奔逃,春日明晃晃的綠野中,绯色的櫻花在洋洋灑灑地飄,一直往前跑的視野突然開始天旋地轉,鮮綠的生,與紅紅的死,刺目地混雜在一起。
恐懼順着劇烈的心跳一路綿延而來,腳下一個踉跄,在她即将摔進花海中時,最後看到的是頭頂上劈來的、泛着寒芒的長劍。
心髒突然尖銳地刺痛了一下。
這一刻,她莫名忘記了呼吸,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恰巧身後熙熙攘攘來往的人群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便像一具斷了線的傀儡,軟綿綿地、直直地向前傾倒了過去,正好在錯落間,撞進了對方無意間下移瞥來的視線。
“喂,你……”
他發出一絲錯愕的聲音。
但後邊的聲音像被自動過濾掉了一樣,隻剩下漫長的耳鳴,完全聽不清。
意外的,沒有砸在地上,眼前泛起了一陣密密麻麻的白,又在短暫地褪去後,映出了少年人鬓邊微微垂落的黑發。
頭上的草笠咔哒落地,她仰面倒在了他的懷裡,被這個擦肩而過還沒有走遠的少年好心順手地攬在了臂彎中才不緻于重重地摔在地上。
周圍開始傳來嘈雜的呼喊,有人在急切地大喊醫生,他則是慢慢将她這個突發病況的陌生人從懷中平放到地上來,動作稱得上平緩和冷靜。
這個過程中,沒有紗絹的遮擋,這次他的臉變得很清晰。
從她的角度看去,高高的衣領微掩住了他淺薄的嘴角,有細碎的發絲被清風拂開,掠過了這個少年清冷的眉眼,摩挲着額前系着的護額。
她努力虛了虛瞳孔,想要更為清楚地看清他的臉。
日光影影綽綽地掠過他的身形,他的面容稱得上細緻漂亮,不管是此刻微微蹙起的細眉,流暢挺拔的鼻梁,還是嵌在眉弓下棱角分明但又不過分銳利的雙眼……他逆着明亮的日光,低垂着黝黑的眼睛看向她,奇怪的,不帶一絲壓迫性的、居高臨下的感覺,但是他的眉眼間卻好像殘留着冬夜的餘寒似的,有一種化不開的、原生的憂郁與清冽。
她突兀地覺得,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的臉能讓她這麼深刻。
因為她的腦海中又閃過了那些浮光掠影的畫面。
劈來的長劍被擊碎,有血色在飛濺。
櫻花飄落的春日中,那些鋒利的碎片折射着冰冷的光從空中灑落,支離破碎地拼湊出一個藍衣少年如同飛鳥一般降臨為她擊殺了敵人的身影。
天旋地轉的視野裡,她即将摔倒在花海中的身體也伴随着飄飛的血色被誰行雲流水地攬在了懷裡。
天上有飛鳥掠過,仿佛夢一般的光景中,迎着日光的少年被太陽照亮了清冷而端麗的臉。
然後,他笑了。
輕輕的,仿佛隻是一場虛渺的幻覺。
但是,一種毫不掩飾鋒芒的的笑意明晃晃地爬上了他冷冽的眉梢。
生動且真切。
對此,她呆愣,空白。
她的心蓦地一動。
然後,心跳如鼓。
記憶定格在了那一刻。
少年人那副意氣風發、此生不複的模樣,被明亮的日光晃花了眼,仿佛和她隔着一個遙不可及的世界,恍惚間,竟與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個人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
就此,他起伏的五官,他的輪廓,竟是如此鮮明深刻地映入了她的腦海中。
她的心髒劇烈而狂亂地跳動起來。
她緊緊攥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一種沉重的感覺突然向她憐弱的心襲來,讓她産生了即将滑向某種命運的預感。
她想對他說些什麼,但是卻感覺到意識在慢慢下墜,然後變暗。
她知道自己又要暈倒了。
在陷入黑暗的最後一眼,她看到的是他安靜低垂的目光。
她不知道自己這次會不會又夢到那個人,但是,這一刻,鬼使神差的,她覺得無數個夢境裡的那個白發白衣的人仿佛在一瞬間莫名就變得不再那麼遙遠。
與此同時,她像溺水之人重新擁有了呼吸的力量一樣,突兀地産生了一種強烈又熟悉的錯覺。
眼前這個不知名的少年,就是她苦苦追尋了無數次的夢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