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蔡稚女目光緊鎖着蔡芙,“什麼東西?”
蔡芙心裡仔細回憶母親昨日的話,漫步進屋内,感慨:“姨母你們在縣裡過得真好,我們全家在蔡家塢吃糠嘞。”
蔡稚女隻問:“到底是什麼東西?”
蔡芙想起了要怎麼說,她學着說書人的模樣,小臉寫着神秘二字,壓低聲音:“你出嫁帶走的那件東西。”
“你怎麼知道?”蔡稚女整個人如驚弓之鳥蜷縮起來,“你母親交代你來拿的?”
原來真有一件放在姨母這裡的寶貴之物啊。蔡芙發揮随口胡扯的技能,結合村口大爺的話術,“我阿母身為大姊不願親自上門,讓我代勞。”
蔡稚女視線望向天邊,今世重生,剛開始改變命運走向她還欣喜,直到長姊沒死,蔡福沒出世,她逐漸感到惶恐——若這一世沒有蔡福這個人,蔡家塢會如何,昭郡會如何,她以後就沒了重生的依據,她不知道未來到底往哪走!
轉機出現在蔡芙出生不久,她蔡稚女懷孕了。那時她以為她還會如上輩子一般頻繁流産未獲一子,沒想到她生下來了!生下一個男嬰!也許,前世的蔡福今生從她的肚皮下出生!
如今她膝下既有福将親子,又有義商養女,天下諸多運道集于她家。
隻是世上的變數不止她一人,大姊似乎也重生了,難産之後的她簡直變了一個人。變數讓這世變化太多,她的前世記憶倚仗不了多少,她隻能緊緊抓住一雙必定富貴的兒女。
大姊咄咄逼人幾次三番想要走養女,她蔡稚女隻好避開,正好養女有運道救了一個老人,半賣半贈給了縣裡這套房子。
隻是大姊為何還不放過她,還不放過她!
蔡芙面色古怪看着姨母,怎麼感覺她陷入魔怔,自個兒抓頭發喃喃自語。
“阿母,你怎麼了?”屋内疾步走出一個女童,與蔡家人長相相似,正是蔡平女被抱養給蔡稚女的第四女,現在姓羅名薇。
蔡稚女聽到養女的呼喊,意識逐漸清醒過來,對養女苦笑道:“你生母吩咐小妹來讨要嫁妝。可是,那是你外祖母留給我的遺物。”
羅薇把臉緊貼着蔡稚女,體貼道:“外祖母給阿母的,那就是阿母的。從未聽過有人上門讨要出嫁女嫁妝的。”
她看了眼男童打扮的蔡芙,又說:“而且,小輩上門讨要姨母的嫁妝,怎麼都是于禮不合。就算說給蔡家族老聽,也會站在阿母這一邊。”
蔡芙在心底說,不是的,如果說清是舅父的身死财,蔡家塢的長輩會要回的。
三思而後行。蔡芙心裡忽然劃過阿父常常告誡她的話。
蔡芙本來的打算是,一,替母親讨回公道;二,告訴薇娘真相。
但蔡芙改了主意,方才她隻是提到“出嫁帶走的那件東西”,姨母就神色有異,如陷入迷障,姨母一定藏了秘密在這裡面。
至于告訴薇娘真相,蔡芙看着薇娘文靜的模樣,想到她剛來時就看到裡屋門框邊上的衣角,也許薇娘已經知曉了真相,隻不過她選擇了姨母。
這一邊,蔡稚女被羅薇的話撥開迷障,問蔡芙:“你母親不來,你一個小輩就想拿走我的嫁妝?如若你真做了這事,我保證你不敬長輩與嚣張跋扈的名聲會傳遍石川。”
蔡芙本來打算走了,如今被蔡稚女這麼恐吓,她好勝心被激起,“那我就告訴大家,你拿走的不止你的嫁妝,你出嫁拿走了蔡家一半财産,在幾年前鬧饑荒時祖母求你拿回一些你不答應,還乘火打劫要走了我的姊妹!”
“你!”
蔡芙得勢就不饒人,追擊道:“而且姨母你才是不敬長輩和嚣張跋扈,祖母就是被你氣病的,你看到祖母跌在地上也不扶她,知道祖母生病後卻不來看她,都是我阿母帶着我們姊妹服侍她。可見你從前的孝順都是裝的,蔡家塢人人都知道你最愛裝模做樣!大爺們日日在村口蛐蛐你,你做的事都被商賈傳到大江南北去了!”
蔡稚女被蔡芙激得滿臉充血,手伸出來就要打她。
這時,萊生突然出現扶住蔡芙,沖着蔡芙笑道:“和你姨母說了這麼久話還不走?要趕不上歸家了。”
接着他看着怒氣充臉的蔡稚女面色不改,客氣道:“羅家姨媽,我帶芙娘回蔡家塢了。”
萊生拉着蔡芙往外走,這時身後傳來一句“等等”。
萊生轉身,“羅家姨媽有何貴幹?”
蔡稚女皮笑肉不笑,從桌上的果盤拿起兩顆鮮果,大聲道:“萊生侄子,何必這麼見外,叫我姑姑就行。我外甥女來我這兒一趟,怎麼也要拿走點東西帶回去。”
聽到這話,蔡芙扯了扯萊生的袖子,萊生看懂了她的意思,立即牽她出門,朗聲婉拒,“不用了,羅家姨媽,兩個果子你自己留着吃吧。”
螺女巷巷口,小驢一見蔡芙出現,立即激動道:“蓉姐,我們雞蛋都賣出去了。”
大馬迎上前,“芙娘,你一直沒回,我讓萊生阿兄去找你了。”
萊生冷哼:“她哪裡有事?她本事大極了,她跑到人家家裡去和人家吵架,人家險些打她了,若不是我及時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