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猜想的一樣,盧瑤貞有一屬意之人,此人不為安國公夫婦所接受,若結此緣,也許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是以婁氏才會急着為女兒選夫婿。
可她一直未能參透那人究竟是誰。
婁氏扶額,思及此事不由得落下淚來。
“你以為你瞞得很好嗎?當我們是傻子嗎?”
“阿娘……”
江洛橋瞧着心疼,剛想過去,卻見婁氏起了身往外走,她抓了個空,愣在原地。
**
威遠侯府中,裴恪獨自坐在院中,他總是習慣如此,無盡蒼穹中一輪孤月相伴,有此而已。
“郎君。”
“事情辦得如何?”
裴恪給尤七遞了帕子,示意他把手腕的血擦去。
“已辦妥了。”尤七垂下眼眸,跪了下去,“今日是屬下失職,請郎君責罰。”
“無妨。”裴恪盯着酒水中映出的面容,陰鸷目色滲着寒意,“總歸是我命不該絕。”
“方才傳來消息。”
“盧瑤貞似乎有意選您為夫婿。”
尤七接過裴恪遞過來的酒,望向面前的容顔時仍忍不住噎了一下,那雙如同鬼魅一般的眸子閃着詭谲的光芒,那是起了殺意。
他沒說話,尤七便又開了口:“屬下聽聞今日是她不顧名節救了您,莫不是真看上您了?”
“這些人,高興了便給顆糖,不高興了便能讓你生不如死,人性如此,不必多想。”
他是被父親從外頭帶回來的,起先還時常記挂着他,他也毫不在意外界謠言,隻念想着父子之情。
後有一日,前馬失驚,他将父親推開,卻落了腿疾。
從此,父不再父,世子之位另選他人。
所謂父子情,不過是看他争氣,如今成了瘸子,自然也就失了價值,任誰都能踩上一腳。
幸而,他隻用一雙腿,便看清一切。
世上本無真情,分量重了,便誤以為有真情。
毯下的手指撫摸着小臂上的傷疤,唇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便是連閉眼也能感受到森冷的惡意。
“不過……盧瑤貞似乎是有一心悅之人,隻是安國公夫婦不允,還說安國公府日後會淪為全京城的笑話。”
“笑話……”裴恪露出狠戾而興奮的笑容來,“是他。”
尤七沒想明白,但主子不說,他未曾敢問,隻待小心做事,閉口不言。
“噢,還有一事。”
他将那酒一飲而盡,匆匆開口:“賢妃近日暗中尋找之人,皇後也在找,是一舊時禦醫,自洛州來,到了京城卻了無蹤迹。”
賢妃乃安國公之妹,聖人登基二十年便得寵了十八年,近來卻有失寵之相。
如若賢妃不能複得聖寵,欲再保安國公府繁榮,隻怕要再送一人進宮了。
“不必理會,待他們找到,咱們再做打算。”
裴恪忍着腿部的蝕痛,心中卻有了一番謀劃,片刻後,他吩咐道:“先去查清緣由。”
“下去吧。”
他閉了眼,不欲讓尤七察覺自己不适。
尤七領了令,走出兩步卻又退了回來,問道:“今日那些人,要如何處置?”
原本眯着的眼睛頓時睜開,精芒掠過,殘冷猶在,那薄唇輕啟:“老規矩,一個不留,挂西市。”
枯枝掩映的蒼檐下,雕花窗内墨黑一片,一男子吹了一宿的寒風。
晨曦初上,臘日東升,貓兒沿着青石路跑,倒是個好日子。
江洛橋在床上賴了足有一個時辰,沒有祖父監督,真是不習慣。
青榕布好了早膳,沒有所謂“不愛吃”的桃酥,那梨糕倒是合口味,她又多吃了一個。
“那裴三郎可救回來了?”江洛橋随口一問。
青榕站至一旁,盯着她光滑的後頸,答道:“救回來了,如今好好的在威遠侯府呢。”
她陷入沉思,細細捋着這兩日發生之事,忽地想起了什麼,喊道:“青榕……”
話未說出口,她隻覺頸上一涼,刀身短而小巧,卻異常鋒利,隻輕輕一碰,便現了血痕。
“你這是做什麼?”
江洛橋眼皮耷拉下來,刀上寒光凜冽,透出幾分冰冷之意。
青榕動也未動,淡漠的聲音傳入江洛橋耳中。
“你根本不是我家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