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江洛橋素手微擡托起下巴,明暗的光芒在她眼中交織,她語調不高,本是擡頭看,卻給人一種睥睨衆生的高位感。
“我改主意了,得你一人情恐怕還不夠,我是要讓你知曉,我既知那夜之事,自然也知你對安國公世子那超乎兄妹之情,咱們互相拿着把柄,行事可莫要糊塗了。”
代淳自始至終都淡淡的,二人一個有拳腳功夫一個有心眼子,誰也不服誰,兩方牽制下并無敗者。
江洛橋從不曾想拿捏她,反倒是感激她帶來了這麼一個消息,隻這麼輕輕一捋便了然了。
大抵是趙穆答應了盧瑤貞帶她下延州尋盧蔺容,可途中遇上水匪便一個人跑了,恰此時婁氏趕到,自然不能讓盧瑤貞如願,二人因此争執,結果便是婁氏将女兒推入江中叫水流沖走不知所蹤。
雖說江洛橋對這一偶然發現的妹妹沒有什麼感情,可她畢竟是與自己血脈雙生,一時間心口竟有些抽痛。
妹妹恐怕已經遇難了。
若真如此,恐怕婁氏沒有戳穿她,這其中定然藏着天大的陰謀。
不知是有什麼急事,代淳的婢女又匆匆進來一次,這次代淳不再耽擱了,隻看了江洛橋一眼便先行離開。
樓下依舊熱鬧非凡,時不時傳來雜亂的吵鬧聲,江洛橋覺着心煩,纖手一擡将茶水碰到更是無奈,頭直接往桌子面磕了一下。
不過片刻後,她恢複了精氣神,問道:“青榕,裴郎君走了嗎?”
“回二娘子,裴郎君早先便離開了。”
聞言,她眼裡閃着精光,挺直了腰杆正了正發飾:“那便把孔堯給我請上來。”
孔堯正大口吃着酒呢,這會兒青榕去請他惹得那幫子酒肉朋友一頓吹捧,極言他入了盧二娘子的眼,日後青雲直上莫相忘。
他喝得脖子都是紅的,眼下還不被他們捧上天去,樂呵呵地沉浸在幻想中,連孩子的小名都想好了。
“見過盧二娘子。”
進了雅間,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繼而壯起膽子垂涎眼前的美色。
江洛橋留意到他的眼神,清麗的眸子染上幾分愠色,将一旁的凳子拉來隔在兩人之間。
“你可知,我為何請你上來?”
“您放心,那裴恪,我已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孔堯眯着眼睛數着自己的“功績”,拍拍胸脯邀功道,“還是我叫人擡着出去的,絕不污了二娘子您的眼!”
“我記得,你從前是跟在趙穆後頭的吧?自從他死後,你倒是過得風生水起。”
他醉得無法思考,未曾注意到江洛橋愈發難看的神色和眼裡閃爍的危險,擺擺手一個踉跄撲倒在椅子上打了個酒嗝。
“那都是前塵往事了……”
“你跟着趙穆,難怪……他瞎你也瞎……”江洛橋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接過青榕手裡的刀亮在孔堯眼前,“裴恪是我的人,你是哪隻眼睛瞧不見,留着也無用了。”
孔堯霎時僵住,兩眼左右瞟了瞟,才小心翼翼地擡眼看江洛橋,頓時酒醒了不少,吓得頭在凳子上磕了十幾下。
“二娘子息怒,二娘子息怒,我也是被小人蒙蔽了……”
“來人!把他給我綁了!”
江洛橋哪還容得他叫喚,命人準備了辣椒水送過來,他看着都要吓尿了。
“方才你是給他灌的辣椒水吧?你也嘗嘗。”
她的眼神變得冷漠犀利,命人死死地摁住他,撩起衣袖親自将這辣椒水灌了下去。
“饒命……二……娘子饒命……”
孔堯翻着白眼,嘴唇外翻腫起,辣椒水不停地往外,可江洛橋想起方才裴恪所受之屈辱,隻覺得還不夠,又下令把他的鞋襪脫了仰面摁在長凳上。
一股酸臭味散發出來,熏得屋内人不敢吸氣,江洛橋蹙眉以帕捂鼻,讓小厮取了雞毛來。
“啊啊……哈哈哈……哈哈……啊……我錯了……不敢了……”
雞毛在孔堯腳底上下撥弄着,嘴上的痛感還未消失,此時大笑時又不斷拉扯,可真是又酸又辣。
江洛橋開了窗子透氣,趴在窗邊看下邊的小孩兒鬥蟋蟀,直至分出勝負才喊了停。
末了,她一掌拍在他胸脯上使得剛入口的藥丸吞咽下去,方才覺得稍稍解了氣。
“這藥丸乃我獨門秘方,保你三天之内奇癢不止,往後見到裴恪,給我恭恭敬敬喚一聲裴郎君,否則,我可就不會如今日這般對你客客氣氣了。”
“聽明白了嗎?”
她又拍拍他的臉,直至點了頭才讓人拖了出去。
“等等!”她又想到了什麼,走到孔堯面前,“今日之事,你若是膽敢透露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