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桓二夫人站在屋門前,看着跪在青石闆地上的桓恒,恨的咬牙:“親事我已與你姑母言明,已然是退下,你就算是跪死在這裡,也沒用!”桓二夫人說了這句話後,回身進屋,砰的一聲把屋門給合上。
今兒一早桓恒自鹿鳴山中回來後就跪在了這裡,苦苦哀求他母親,可就算是謝夫人邀了他母親閑話一番,終究是無果,他母親還是去了韶院。
此時桓恒神情頹喪,眼圈泛紅,聽到他母親決絕的話後,眼神愈發堅定,身闆直直的跪在風雨中。
桓恒見慣了士族中那些面和心冷的夫妻,不過都是政治聯姻,為了兩族利益,他不願過那樣的日子,他心中也并無宏大志向,隻願和心愛之人相守,若連這個願望都争取不來,他日後隻會比那些為了聯姻而成婚之人更為痛苦。
夜色逐漸昏暗,暴雨依舊如瀉,四周靜谧,隻有蟬鳴。
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直至東山泛紅,露出第一縷日光。桃漾晨起起身後,才知桓恒昨夜在院中冒雨跪了一夜,她不覺間咬緊唇,擡眸朝玉園的方向望過去,随後快步往桓馥屋中走。
桓馥聞此,命人帶了補品往玉園送過去。
“恒兒倒是對你癡心,也不知他跪了這一夜,你舅母如今是何态度。”桓馥雖是皺眉,卻也明白,身為人母,哪有狠心看孩子如此的,桓恒在院中跪了一夜,他母親又豈會安枕。
這親事是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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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已停,空氣如洗。
府中處處可見青綠盛景,這一夜裡,不止是桓恒凄慘跪在暴雨中,那日替謝沅在古亭中等候桃漾的男子同樣也跪了一整夜,隻不過,他是跪在鹿鳴山中。
昨日一早,他就收到了來自安陵的書信,信上說他剛任職的安陵倉管一職,因他失責而緻使庫房損失,要革了他的職,書信的末尾,這人還給他提醒了句,此事求人或有一線轉機。
他午後的時候就來了鹿鳴山。
隻是,謝懷硯并不見他。
他一直跪至天明,身影搖搖欲墜,就要一頭栽過去時,空淵出來與他說了句話:“珉公子做了何事,心中自然是清楚,去老夫人跟前說明白,我家公子自不會為難你。”
謝珉面色慘白的想了許久,才想明白是那日他幫了沅姐姐的緣故,立時起身去換了幹淨衣衫,去謝老夫人的存玉堂,再次跪在那裡将那日謝沅讓他做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抖落了出來。
謝老夫人聞言大怒,将手邊杯盞丢擲在地,讓人喚了謝沅來,好生一番質問。謝沅是養在她身邊教養長大的,做出此等傷風敗俗之事,實在是有辱謝氏門楣,謝老夫人氣到扶額,讓人把謝沅帶下去,先禁足,之後再商議如何處置。
之後,謝珉再次前去鹿鳴山,卻是連山門都未能進去,謝氏管家前去安陵謝氏居住的院中,随意尋了個由頭讓安陵謝氏的人先回了安陵,不必再留下為謝老夫人賀壽。
待回到安陵後,謝珉本以為會恢複的官職依舊未能恢複,他前去府衙,看門的守衛直接把他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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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桓馥所說,桓二夫人同意了這門親事,當日午後就再次來到韶院,與桓馥商議桃漾和桓恒的婚期,雖鬧了些不愉快,婚期商議的卻極為順利,就定在十月中完婚。
待桓二夫人回去後,桓恒就來了韶院見桃漾。
桓恒晨起時昏倒過去,用了些湯藥,氣色已不再煞白,他和桃漾兩個人在花廳裡坐着,桃漾給他添了杯茶水,嗓音低低的:“恒哥哥用點茶水罷。”在此之前,桃漾隻知桓恒對她有情意。
至于這份情意是怎樣的,她并未想過。
如今看到桓恒這般待她,桃漾心間酸酸的,這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感受。
桓恒終于得償所願,雖在雨中跪了一整夜,卻覺都值得,他身上雖酸痛,心裡卻是如蜜一樣的甜,與桃漾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這場大雨午時便已停下,微風格外的清涼,桓恒看着桃漾,情不自禁握住了她擱在膝上的柔荑。
握在掌心,暖暖的。
踏踏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