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同窗互毆卻不阻止,反而喝彩看戲,這就是你們在國子監學到的君子之儀?”
“都給我罰抄《大學》百遍!”
“……是。”衆人面帶苦澀,沒想到看場戲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趙景低着頭把自己縮在人群之中,心裡念叨着“看不見我”、“看不見我”。隻見一雙黑色皂靴出現在他的眼前,一個熟悉的咬牙切齒的聲音從他的頭上傳來,“回家再跟你算賬!”
*
太和殿禦書房。
皇上蕭衡坐在龍案後,聽着趙祭酒回禀在國子監發生的事情,臉色難看。
蕭容和柔妃一人一邊站在薛懷峥和蕭景瑜的身側。
薛懷峥和蕭景瑜臉上都挂了彩。薛懷峥還好,也就嘴角破了個口,顴骨有些淤青。蕭景瑜就不一樣了,眼眶處挂着兩個熊貓一樣的黑眼圈,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柔妃淚眼婆娑地用手帕給蕭景瑜擦着臉上的傷口,臉上滿是心疼,“皇上,您可得為景瑜做主啊,您看看景瑜這臉,都被打成什麼樣了……”
皇上重重的一拍桌子,“你還有臉說?”
他用手點了點柔妃和蕭容,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看看你們教的什麼兒子,一個忠勇侯府世子,一個皇子,竟在國子監内大打出手,成何體統!”
柔妃仗着皇上平日的寵愛,辯駁道:“皇上明鑒,即使景瑜有所失言,但忠勇侯府世子一上來便動手,将景瑜打成這樣也實不應該……”
蕭容又豈是能吃虧的?
“柔妃娘娘此言差矣,若非二殿下先口出狂言,辱沒薛家門庭,懷峥豈會動手?況且受傷的可不是二殿下一人……”
“你……”
見柔妃又要出口,皇上按按眉心,連忙擺擺手制止,“行了,行了!”
自從這倆小子第一次見面開始,這樣的場景沒有十回也有八回了。不過這兩人回回都不長記性,罰了之後,他們還敢!
他也實在不想在禦書房看到平日端莊大方的兩個貴女為了自己的兒子扯頭花。
“懷峥動手是他不對,但也是景瑜口出狂言在先,情有可原。但你們二人在國子監大打出手實不應該,就罰你們和其他人一樣抄寫《大學》百遍,另禁足七日,不得外出。”
“皇上~”柔妃還想求情。
皇上沖她們擺擺手,“朕還有公務,都退下吧!”
見皇上不欲多言,柔妃即便有再多的話也隻能咽了回去,甩甩袖子,拉着蕭景瑜行禮告退離開,走到蕭容面前還“哼”了一聲。
蕭容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面色沉靜。
*
承乾殿。
蕭景賀正坐在書案前抄寫着《大學》。旁邊白紙黑字已經擺放着好幾張抄寫好的文字。
小栗子用茶盤托着一杯茶和一盤點心,放在蕭景賀的書案一側,“殿下,先歇歇,用些茶點吧?您中午都未曾進食了……”
蕭景賀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波瀾不驚的聲音從他口中說出,“先放着吧,我待會用。”
小栗子猶豫了一會,心中還是有些忿忿不平道:“殿下為何不為自己向祭酒大人陳情?明明殿下根本未曾圍觀忠勇侯世子和三殿下的鬥毆,為何要跟着受罰,抄寫這一百遍的文章?”
蕭景賀寫字的手頓了頓,沒回答小栗子的問題,而是問道:“衆人眼中的我是什麼樣的人?”
小栗子觑了眼蕭景賀的神色,見他臉色平靜,才小聲說道:“旁人都說殿下向來低調,與人為善,從不與人起沖突,是個好人。可就是文治武功皆平平,沒有遺傳到皇上的半點風姿……”
說着自己反倒着急起來,“可是這根本就是胡說!殿下您要是平庸那太子……”
“慎言!”
蕭景賀打斷了小栗子脫口而出的話,“小心隔牆有耳。”
小栗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不慎竟差點說出大逆不道的話,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額前一滴冷汗流下。
在這深宮之中,但凡說錯一句話,都有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蕭景賀擡頭看了看在窗外樹枝上歡快跳躍的麻雀,漆黑的眼眸暗藏深淵。
“蟄伏不發,是為蓄勢待時。”(2)
他低下頭重新蘸了蘸墨,繼續抄寫着文章。
“現在,還不到出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