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薛懷峥先一步推開門走了進去,林楚楚和趙景對視一眼,将信将疑地跟在薛懷峥的身後。他們經過一段長長的回廊,再往下又走過一段長長的樓梯,樓梯的盡頭被一塊黑色鑲金紋的門簾擋住,隐隐有光線和說話聲從門簾之後透出。
薛懷峥上前一把将門簾掀開,一個他們之前從未見過的世界出現在眼前——
門簾之後,暗黑的光線下人影攢動,魚龍混雜。以十幾個人為一團,圍在一張張長方形的桌子前,歡呼、叫罵、哀嚎、大笑……仿佛人世間所有的人性和情緒都在這裡展露無疑。
如果說東市是燦若繁星的天上宮阙,那這裡便是陰暗邪惡的地下冥宮。
林楚楚眼神四周打量一圈,扯扯薛懷峥的袖子,低聲說:“喂,薛懷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賭場啊!”
沒錯,這裡的确是賭場。
但這裡的賭場和東市的大為不同。東市裡的賭場多為身份顯赫的達官貴人閑暇時打發時間所置,賭場中甚至有舞姬歌姬助興,賭的是金錢和興緻。但西巷賭場魚龍混雜,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江湖俠客,亦或是流竄江湖的江洋大盜、朝廷通緝犯,隻要有錢便可一賭,不分貴賤。如若沒錢,也可一試,不過輸了就得拿命抵債!
因此也在長安的賭徒中也流傳着一句話,東市賭錢,西巷賭命!
薛懷峥雲淡風輕的話音一落,還沒等林楚楚細問,一個衣着樸素的夥計笑意盈盈地上前招呼道:“幾位公子裡邊請!”
林楚楚三人跟着夥計往裡走時,周遭賭得正上頭的人都投來了打量的目光。三人的姿色在長安貴族圈中都算得上極為出衆,更何況他們的衣着雖低調但不失華貴,一看便知這三人身份不凡。
頂着些許不善的目光,三人被夥計領着來到一張桌前,已經有些人在站在桌邊圍觀,坐莊的是個從下巴到腮幫都長滿了絡腮胡子,滿臉橫肉,眼露兇光的精壯漢子。他桌前的銀子已經摞得小山一樣高,顯然已經在這牌桌上赢得盆滿缽滿。
壯漢對面的男子一臉菜色,唇色發白。他已經輸光了身上所有的錢,如今身無分文,在衆人嘲笑下狼狽不堪地下了牌桌。
漢子赢錢赢得紅光滿面,嘴上不屑的說道,“還有誰?誰還要再來挑戰?”
身邊圍着的衆人都你看我我看你,臉上有些猶豫不決,他們剛剛可是見到了一波波人把全部身家都輸給了他,這樣一個賭神,沒點本事的誰敢上前?
就在這時,一個弱小微弱的聲音從人群角落傳來。
“我來。”
衆人循着聲音望去,隻見一個衣服破破爛爛,打着補丁都漏風的男人,不,或許連男人都算不上,看上去也不過15、16歲的少年從角落中走了出來。他面黃肌瘦,一看就是饑一頓飽一頓,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
那個壯漢上下打量他一番,譏諷地笑道:“小屁孩,毛都沒長齊,你有錢賭嗎?沒錢就回家吃奶去!哈哈哈哈……”
衆人皆放聲大笑,嘲笑這男孩的不自量力。
男孩好像沒聽見壯漢語氣裡的嘲弄,隻是淡淡的說道:“我是沒錢,但我還有一條命!”
一瞬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連壯漢都投來了吃驚的目光。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雖然西巷賭場是有以命賭錢的傳統,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當不要命的賭徒。
西巷已經很久沒有人拿自己的命來賭了。
男孩置若罔聞,隻是說道:“你賭還是不賭?”
壯漢被他這無所畏懼的樣子激怒,冷笑一聲,“好!這可是你說的,今天老子就要讓你把命留在這!”
男孩冷靜的上前坐在壯漢對面。
壯漢問道:“你想賭什麼?”
“骰子。”
周圍的人都小聲議論起來——
“他怎麼敢比骰子呀?”
“是呀,他不要命了?他之前沒看到這人用骰子赢了多少人的身家啊……”
“萬一他真的有兩把刷子呢?”
“我看懸……”
“……”
壯漢聽到男孩要比骰子,臉上燃起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小子,你想怎麼玩?”
“都可。”
“既然如此,也别說我欺負你,咱們就玩骰子裡最簡單的比大小,三局兩勝。誰的骰子點數大,算誰赢!你要是赢了,桌上的銀子都歸你,可你要是輸了,我就要你人頭落地!”
男孩還是那副冷靜的模樣,“開始吧!”
夥計帶着林楚楚三人到了此處便離開了。薛懷峥擠開旁邊的人,給林楚楚留了個最佳觀戰點,也跟旁人一般圍觀着這場賭局,林楚楚用手肘碰一下薛懷峥的胳膊,忍不住問道,“你覺得他們倆誰會赢?”
趙景也跟着擠開旁人,站到薛懷峥身邊搶答道,“要我說,這小子弱不經風的,一看就不是那個身經百戰的壯漢的對手”接着歎了口氣,“唉,可惜了。”
薛懷峥倒不這樣覺得,正想給林楚楚說說,便見那壯漢已經開始搖起了骰子。
林楚楚興奮地說道:“開始了!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