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中衣扔在一旁,揭開纏繞在他身上的繃帶,用溫水打濕帕子輕輕擦拭着身上滲血的傷口,再将帕子放到水盆中清洗,不一會兒,幹淨的水便被鮮血染紅。等擦幹淨了上半身,林楚楚重新給他敷上了傷藥,再纏上幹淨的繃帶。
林楚楚端着血水出去,不一會又端着一盆幹淨的水進來,今日躲在箱子中,薛懷峥的身上也沾染上了牛羊肉的腥味,林楚楚想給他再清理擦拭下。
可等真的站到薛懷峥面前,面對眼前極具攻擊性的男子的身體,雖說是從小到大的玩伴,林楚楚還是有些猶豫。
接下來的事情,她真的要做嗎?
早知道就不讓張屠戶先走了,林楚楚心中懊悔。
在原地糾結了好一會兒,眼看着水都要涼了,林楚楚一咬牙一跺腳,不就是擦擦身子嗎?上半身都擦了,也不差下半身。
她深呼一口氣,閉上眼睛,解開薛懷峥的腰帶,一鼓作氣将中褲脫下,全身上下隻留一件亵褲,然後快速用帕子擦了擦,再摸到放在旁邊的衣衫,那是她找了些張屠戶的幹淨衣服備在一旁,快速給他套上。
做完這些她總算松了一口氣,這一番動作下來,她的額頭上沁出些細密的汗珠,她睜開眼睛擦擦額頭上的汗。
别說,伺候人這活兒還挺累。
她小聲嘟囔道:“薛懷峥,這回你可是欠我太多了……”
她一屁股坐在薛懷峥的床邊,自從昨天和薛懷峥相認,一直兵荒馬亂,不是跟他打鬥、就是被匈奴追殺。她這會兒才有閑暇打量着四年未見的人。
薛懷峥穿着明顯胳膊褲腿短一截的張屠戶的衣服,看上去有點滑稽。他安靜地躺着床上,面色蒼白,輪廓少了些少年時候後的圓潤,變得如刀削般分明,高挺的鼻梁,細長微挑的丹鳳眼,眉眼斜飛入鬓,睡着的時候嘴角微抿,面容冷凝,明明還是同一張臉,還能隐約看到四年前薛懷峥的影子,可哪裡卻又有點不一樣。
林楚楚支着下巴,小聲的說道:“倒是有點小将軍模樣了……”
衣袖處傳來一股味道,讓林楚楚不自覺皺了皺眉,什麼味兒?
她聞了聞自己的衣襟,一股牛羊肉的腥臭味,她嫌惡的擰了擰眉心,忘了自己也是在箱子中躲過,被牛羊肉塊壓過了。
她立馬下床,在這裡燒水洗澡顯然不現實,氈包就這麼點大,一望無餘,就算薛懷峥沒醒,她也沒有心大到當着薛懷峥的面沐浴。
想到剛剛打水的那條小溪,見天色已經全暗下來,她從包袱裡找出換洗的衣服,朝小溪邊走去。
雖說水是冷了點,但她有内力護體,總好過一室沐浴。
草原上果真是人煙稀少,入夜之後牛羊回圈,整個草原就隻能聽見微微的蟲鳴,以及土撥鼠偶爾從洞中探出頭,在地面來回穿梭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楚楚帶着衣服來到小溪,沒了雲層的遮擋,月光更是肆無忌憚地照耀着這片大地,銀白的光輝照的小溪閃閃發亮,波光粼粼。
走到小溪深處,林楚楚脫掉身上衣物,慢慢将身子浸入水中,雪山上融化的水确實冷的刺骨,她連忙運轉内力,體溫這才回暖,想着薛懷峥還在氈包中昏睡,林楚楚也沒在小溪久待,将頭發身子快速洗淨之後,頭發随意擰幹到不滴水披在身後,便穿上衣服朝氈包走去。
薛懷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迷迷糊糊的睜眼,入眼的是白色的圓頂氈包頂,他這是在哪?
他記得他和林楚楚躲進了張屠戶裝牛羊的箱子,難道張屠戶已經把他們帶到草原了?
薛懷峥準備擡手,隻覺得手臂很沉,他側頭望去,隻見一個滿頭青絲随意披散着的姑娘握住他的手掌,壓着他的手臂半趴在床上睡的香甜,還吧唧了下嘴,啧啧有聲,“奶酪櫻桃……”
薛懷峥覺得好笑,這饞嘴丫頭!
他起身想把林楚楚抱上床,這丫頭也是,就這麼趴在床邊睡一晚,也不怕着涼!
剛從床上坐起,薛懷峥便覺得身上不對勁,衣裳袖口都短了一截,明顯不是他的衣服,身上也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沒半絲血迹。
他記得昨天那些牛羊肉塊劈頭蓋臉壓在他們身上,一股肉腥味,是誰給他擦了身子,換了繃帶和衣服?
應該是張屠戶吧?薛懷峥心裡想着,這衣服應該也是他的。
薛懷峥小心地将林楚楚抱起,觸手的重量讓他微微皺眉,這丫頭這些天是沒有好好吃飯嗎?怎麼這麼輕。
他将林楚楚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見她的臉被瀑布般的長發遮住,他又伸手替她撥了撥發絲,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四年過去,原先還有些肉嘟嘟的小臉已褪去幼年的稚嫩。一張完美的鵝蛋臉,線條優雅柔美,膚若凝脂,瓊鼻朱唇,因為側睡壓着嘴唇微微嘟起,毫無半點裝飾卻透着一股觸人心魂的美。
薛懷峥看得有些晃神,外面一陣牛車的叮鈴聲,張屠戶的聲音若隐若現,“楚楚!楚楚!”
林楚楚微微皺了皺眉頭。
薛懷峥像是被驚醒般立刻撇開眼神,耳朵微紅,慌亂地出了氈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