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峥毫不客氣地坐在舒牧野面前。無心則往後退了一步,站在舒牧野身後。
舒牧野姿态優美地為薛懷峥斟了一杯茶,薛懷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頭一挑,“加了海棠花的雨前龍井?倒是新奇。”
舒牧野臉上露出些懷念的神色,“故人所教,她喜歡搗鼓這些新奇玩意,以前喝不習慣,後來倒也覺得不錯……”
“舒城主說的故人,不會是楚楚的娘親吧?”
舒牧野聞言,輕笑一聲,“看來你和楚楚确實關系匪淺……”
薛懷峥有意在舒牧野面前炫耀他和林楚楚的親密,讓這男人别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那是自然,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她的事情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舒牧野看穿薛懷峥的心思,調侃道,“薛公子今日來找我,不會是想讓我以後離楚楚遠些吧?”
薛懷峥确實有這樣的想法,最好這男人再别出現在楚楚面前,但他是不會承認的。
他義正嚴辭道:“自然不是。”
然後收起臉上的輕松,神色嚴肅,“我也不繞彎子了,我想,不,是涼州軍想跟舒城主你做筆交易。”
“哦?”舒牧野眉心微動,好像聽到什麼有趣的話題,“薛公子是涼州軍的人?”
“舒城主不是早就猜到了?”
那日林楚楚對舒牧野說他身上有匈奴想要的東西時,舒牧野沒有半絲驚訝和好奇,他就知道舒牧野大概早就清楚他的身份了,隻是那時還不太确認。
舒牧野也放下手中的茶杯,“不過略知一二罷了。我倒是想聽聽晟朝的涼州軍,和偏居一隅的黑刺城有什麼交易可做?”
“很簡單。我知道舒城主你的黑刺城有一批精銳力量,如若我們聯手夾擊匈奴,他們一定不是對手……”
舒牧野笑出了聲,“薛公子,你說的有道理,可我為什麼要和晟朝聯手攻打匈奴?”
“我黑刺城偏安一隅,不參與任何一國的鬥争,攻打匈奴對我而言有什麼好處?”
“黑刺城确實偏安一隅,不依附任何一國。可如果幾國圍攻,城主可以想想,以黑刺城的實力能否相安無事?隻要黑刺城答應與晟朝涼州軍合作,那黑刺城日後便是晟朝的盟友,晟朝可以為黑刺城提供任何庇護。況且黑刺城不過一城之地,如若打下匈奴,那黑刺城的領土自然也可擴張,何樂而不為?”
舒牧野笑着搖搖頭。
“薛公子,這些我黑刺城都不需要。”
見薛懷峥還想開口,舒牧野說道,“我意已決,薛公子不必多說。”
“無心,送客。”
“薛公子,請!”
薛懷峥聳聳肩,他也沒想着一次就能說服舒牧野加入晟朝的陣營,臨走時說了句:“舒城主不妨多考慮考慮。晟朝能給你的,遠不止我剛剛說的這些。”
薛懷峥走後,無心上前問道:“主上,如果晟朝有更豐厚的條件,我們會跟晟朝合作麼?”
舒牧野手指輕點茶杯,“無心,你覺得如今的黑刺城如何?”
“人員混雜,弱肉強食,自成一系,固若金湯。”
“是呀,黑刺城并不大,這裡的人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如果我想開疆擴土,與晟朝合作或許是個好的選擇,黑刺城也能容納更多的百姓,有更多的土地。”
“那……”無心想說那為什麼拒絕薛懷峥。
“但我有點累了。”
舒牧野眼中透着疲倦。
這些年,他滅了影,滅了無妄,建立黑刺城,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給秦無霜一個安穩平靜的日子。
這麼多年,他一直靠着找到秦無霜的信念活着,可突然得知,原來她在那麼多年前就已離開人世。
支撐他的信念轟然倒塌。
他真的覺得有些累了。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沒有秦無霜支撐他的日子,他該如何走下去。
舒牧野緊皺眉頭,用力按了按太陽穴。
“主上,您的頭又疼了?我請醫官來給您看看……”說着就要出院去。
“無心,不必……”
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這種疼痛。
當年為了脫離影,他服下一種秘藥,雖能解影下在他身上控制他性命的毒,但每逢月中,他的腦袋便會如鈍刀割肉般劇烈疼痛,唯有羅布麻可緩解。
無心不理解也不贊同,“主上,明明羅布麻您也十分需要,好不容易千辛萬苦才從西域得到一株,為何要給楚楚小姐……”
舒牧野咬着牙,強忍着劇烈的頭痛,“她一個姑娘家,西域路途遙遠,實在太過危險。以後這話不必再說,也不必讓她知道……”
“是。”
無心抱了抱拳,心中郁郁。看來,還是得讓人再去趟西域。
不過,這次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找回一株羅布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