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當年厲王要拆散我爹跟我娘,還要把我娘嫁給别人,我娘不樂意就在成親前跟我爹私奔了。”謝頑抿唇,續道:“我爹我娘輾轉數年才來到攏月城,之後相續生下我哥跟我,在我一歲多的時候,她就染病去世了。”
“當年我娘去世時我爹去過信給厲王府,甚至停靈許久就是想等哪怕一個親人來送她一程,可至始至終沒有一個人來。記得有一年我問我哥為什麼别人都有外祖就我沒有,那是我哥第一次對我急言厲色。”
“你知道我是哪一年知道我有外祖的麼?”謝頑嗤笑聲:“是我哥成為天一宗首徒的那一年。”
十幾年來不聞不問,連親女過世都毫不在乎,結果在外孫功成名就巴巴湊上來,啧,這吃想當真是難看到了極緻。“然後呢?你爹跟你哥就原諒他們了?”姬月籬問。
“當時我哥不在家裡,我那時又還小,來人論份輩我要叫一聲舅舅,說了好一番好話,不過我爹也沒說就此往來。”
姬月籬看謝頑欲言又止模樣,斷定道:“但也沒說不往來是不是?”
“對,後來我哥知道這事轉身就要去厲王府算賬,是我爹勸住了他,說天高地遠本就情份不深,從此就當一門相交不多的遠親就是。”
聞言姬月籬失笑搖首:“爹還是太天真了。”
謝虎以為天高地遠來往不深就不會産生太多關系,但厲王府既然尋上門來就不會平明晾着這門關系,肯定有着旁的籌謀,隻是他不知道罷了。
但要說謝虎聖母嗎?不見得,他隻是太愛愛妻蘇瑛,不想與之血脈至親反目成仇罷了。這其中也或許摻雜着蘇瑛十幾載離家不能歸的執念,無關後不後悔,隻是一個血肉之軀思念親人的人之常情罷了。
“你說的對,我爹太天真了,他以為厲王府既然願意認回我娘,内裡總歸有兩分真心,是以當年我哥出事我爹籌集二十萬玄晶去到雲澗想為我哥求一枚‘六轉清毒丹’。”
姬月籬愕然:“‘六轉清毒丹’?”
“對,就是你之前随随便便就給我哥服下的丹藥。”說起當年舊事謝頑眼神仍舊充滿憤怒:“可你知道結果怎麼樣嗎?不僅丹藥的影子都沒見到,二十萬玄晶不翼而飛,我爹回來時甚至還受了重傷!”
‘蹭’的一聲,姬月籬火氣頓時就上來了!
叔能忍嬸都不能忍,簡直欺人太甚無法無天了都!磨溜起身擡腳就走,邊走還邊撸袖子,那兇神惡煞的樣子看的謝頑一愣下意識追了句:“你做什麼去?”
“去教他們做人。”
謝頑一頭霧水,做人?做什麼人?難道做人還要教嗎?
實力菜雞但擅長仗勢欺人的姬月籬在怒氣沖沖來的路上,而彼時大殿内厲王府派來的管事還在跟謝虎糾纏。
“謝家主、哦不四姑爺,此次老太君百歲壽誕宴請八方來客,您是府裡滴親的姻親,不露個面是不是不太好?當年四小姐是最受老太君疼愛的,隻是可恨府裡不懂規矩的老奴才擅自隐瞞了四小姐去世的消息,老太君知道都已經是好幾年之後的事了,可憐她老人家近百高齡卻白發人送黑發人,即是險些哭暈了過去。”說着還紅了紅眼睛一副為主子悲痛的樣子。
坐在輪椅的謝璟視線冷寒:“是麼?隻是哭暈過去,沒哭死?那老太君身子骨還真硬朗,百歲壽誕就宴請八方來客還是宴請早了,合該有更高壽齡才對,最後沒準還能活成個老不死的。”
當着他們這些奴才的面罵主子是個老不死的,這已經不能算是指桑罵槐而是赤裸裸的打臉了!管事跟他的副手眼神當即猙獰了下,可想起出門時王爺的再三囑咐,他們不得不按下心裡戾氣堆着笑道:“老太君福星高照,自然是福壽連綿的。”
謝璟還待冷聲罵幾句,謝虎擡示截斷,沖管事們道:“當年話已經說的很清楚,厲王府與我謝家自此毫無幹系,既然沒有幹系那自然也沒有往來的必要。所以你們請回吧,我謝家就當你們沒來過。”
管事忙揖手:“四姑爺當年的确是一場誤會,可恨刁奴欺主,老太君知道後發了好大一通火,直接把一應幹系的全部處決了!您可千萬不要誤會老太君呀,她老人家當年是最疼四小姐的。”
說的這些話叫個鬼話連篇都是擡舉了,謝璟手指一劃‘青鋒劍’淩空飛過劍尖嗡嗡直指倆人——他雖不良于行,但他玄天境後期的修行已經逐漸恢複,且劍意還在。
不知道的人瞧了謝璟龍章鳳姿模樣總以為他會修什麼‘仙靈之劍’,再不計‘君子劍’,或什麼‘青蓮劍’之類的,但事實謝璟修的是與他相貌最不符合的‘殺劃之劍’!
此劍最重殺氣,盛怒之下出手甚至讓人有種屍山血海之感!
讓人驚魂未定的濃郁殺氣,以及極少人知道卻頓覺詭谲莫測的神魂禦劍,兩者合一立時把兩位正副管事給吓住了。
謝虎适時喊人送客,倆人算是半推半就被攆了出來,管事可能被人奉承慣了又可能被謝璟吓住有些惱羞成怒,出門時悄聲唾了句:“嚣張什麼,不就是個瘸子?”
這句話,剛好入了姬月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