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夜色深重,陳舊的門軸在樹葉婆娑聲和山下的吵嚷聲中并不明顯。
一身藏藍色布衫的小道士右腳剛邁出門檻,整個人猛地僵住,一把極長極薄的長刀停在他的瞳孔前不到一毫米的位置。
“你想死嗎?”
随着聲音的響起,空氣中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抓住那把刀,把刀拖回虛空不見了。小道士輕笑了一聲,左腳也邁過門檻,卻不着急走,而是轉向廊下的陰影處。
“姑奶奶。”
陰影處似乎有人不爽地砸了下嘴,那把長刀再次出現,隻不過這回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道士歎了口氣,雙手乖乖舉起,作投降狀:“阿福。”陰影中的人似乎是瞧了他半天,那把長刀終于以同樣的方式一點點縮進黑暗。
長刀的主人終于願意從陰影裡探出半張臉半個身子,這個被小道士叫做“姑奶奶”的人,卻是個年輕到有些稚嫩的女孩。
女孩用露出來的那隻琥珀色眼睛盯着小道士,重複了一遍問話:“你想死嗎?就為了那勞什子真相?”
“徐複,你看到了我的結局嗎?”小道士回望着女孩,唇角翹起,眼中卻毫無笑意,語氣正經地喚出她的大名。
“你背了田晉中的命,老天師會殺了你。”徐複平靜地回答道,似乎不是在談論死亡結局,隻是在說今晚有點冷而已。
“那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了嗎?”小道士踱步上前,走到徐複身旁,同樣平靜地問道。
女孩将頭輕輕倚在木頭柱子上,并沒有立刻回到,而是想了想才哼出鼻音:“昂。”
笑意終于染上了小道士全臉,他笑得仿佛得到了天下最大的寶藏,樂不可支。
徐複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笑,半晌終于又從陰影裡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小道士的胳膊:“你可以不用死。”我可以替你受過。
話不用說完,但雙方都明白。
“我記得,你的異能用起來,後遺症可是嚴重得很。”小道士斜眼看向女孩,他看得清楚——徐複沒有露出來的半邊身子并沒有實體,而像是真正與黑暗處融在一起,“你也不怕真的變成爛泥,你長生不老的人生目标可就泡湯了。”
徐複忍不住磨了磨牙。
如果不是強行醒來,無法離開陰影空間,徐複現在就不是拽着小道士,而是直接上手一拳頭,讓他體會什麼叫愛的教育。
小道士收回目光,擡頭看了看一片平靜的夜空,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你這麼喜歡湊熱鬧,都沒有跑來看看羅天大醮麼?”時間還早,他也不着急,反而開啟聊天模式,“這麼害怕被發現,你不如就此松手,就當從來沒來過的好。”
“……”仿佛是預感到了什麼,徐複向後縮了縮,攥着小道士胳膊的手卻收緊了幾分。
“算了吧,我龔慶的事兒,你就甭管了。”小道士并不掙開她的手,反而湊近女孩的臉,笑得意味不明,“你還是縮在你的五層大别墅裡,再活個百八十年吧。”
女孩幾乎是瞬間收緊了手指,她緊緊盯着龔慶臉上每一寸表情變化,終于得出結論:“你怪我。”
你怪我不肯說出你想要的一切,怪我護不住你爸媽,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你,怪我……
兩人在肅穆的月光下對視了很久,龔慶先敗下陣來,收回目光,伸手去掰胳膊上纖細的五根手指。
努力了半天,無果。
龔慶終于歎了口氣,手下卻依舊不松勁兒:“既然那麼想騙過老天,為什麼現在突然摻和一腳我的事兒?”
“……”女孩皺着眉,和龔慶對抗,“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最後一個。”
“什麼?”
“最後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