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這裡是城東xx警察局,沈逸女士于前日晚上七點十三分因病去世了,您方便的時候可以來取一下她的遺物。”
挂了電話,王震球愣住了,看着徐複像是僵成了一座雕像,佝偻着坐在原地。又過了半天,她夢遊似地緩緩扭頭,目光停在了王震球身上,卻像是透過他看另一個站在後面的人似的。
她好像是考慮了一下,而後是眼淚奪眶而出,一臉茫然地流了一會兒淚,毫無征兆地張開嘴哭嚎起來。
王震球聽着電話裡的名字耳熟,還沒想出來是誰,就看見眼前的徐複突然來這麼一出,一下子手足無措,不知道是去桌子上抽紙好,還是先把她扶起來比較好。
時間已經不早了,研究院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來上班了,聽見凄厲的嚎叫聲,就想過來湊熱鬧。
聽着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王震球當機立斷,直接整個人成大字型堵住門,任由外面的人拍門叫喊。
這邊王震球還在想怎麼把哭得像新生兒一樣的某人弄走,以保住她的臉面。
那邊徐複嚎着嚎着,那劇烈的疼痛第三次冒出來‘救場’,這一次大概要更嚴重一點,她直接兩眼一翻,‘咕咚’暈了過去。
王震球吓了一跳,反應過來連忙撲過去,眼看怎麼搖都叫不醒徐複,身後的研究員有圍上來的趨勢,他索性直接把她抱起來,擠開人堆往外跑。
......
徐複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感覺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轉頭就看到一個金色的腦袋擱在床沿上,她下意識地笑了笑。然而這個笑臉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提取器裡面的畫面一幀幀在眼前閃過,血色和哀嚎不停地刺激着她的大腦。一種陌生的感覺快速升騰,刺激着她的心髒。
就在這時,王震球醒了。他眯着眼睛擡頭,懶洋洋地說:“你醒了?”而得到的回應,隻是徐複捂着心口看向他,皺着眉,一臉的便秘樣。
“你怎麼了?”
徐複沒有回答他,隻是不斷地按揉着心口,在王震球再三追問下,終于從喉嚨裡擠出來聲音:“......我......疼?”
徐複茫然地一遍遍感受着身體裡的變化,那其實不完全是疼痛,但她也不明白那是什麼。那感覺,時而像是一張極薄的紙片來回磨那連着心髒的血管,不停地留下細小發脹的傷口;時而鼻腔裡像灌滿了水,憋得她呼吸不得。
她不明白,王震球也不懂,他也隻好下樓去取外賣。
徐複困惑地陷在柔軟的床墊裡,終于拿起手機給備注為‘黑傑克’的人打了電話,她極盡可能地描述了自己的情況,卻得到對面長久的沉默。
“這也是後遺症之一嗎?”徐複擔憂地追問。
“誘因呢?”對面似乎是個很溫和的女人,隐約有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徐複想原原本本地同他講整個事件,可話到嘴邊,一陣更濃重的窒息感緊緊攥住了整個人,她隻好拼命咽唾沫,試圖緩解,最終磕磕絆絆地濃縮為一句話:“我殺了......一個......朋友?還是......那是......什麼?”
她不應該猶豫的,但是就在剛剛那個瞬間,腦海裡‘沈逸’這個名字突然模糊液化,突破了朋友欄,其中一半溶進了一個未命名的欄目裡,那裡面孤零零挂着一個名字‘谷畸亭’。
徐複安靜了下來,她内視自己羅列整齊的記憶宮殿,沉默地注視着那三個字。
唯一一個不需要查閱記憶資料,她就可以想起全部往事的人。
“不是病,也不是後遺症,這是傷心,對嗎?”徐複揉着心口的手慢慢停了下來,眼淚滑過她毫無表情的臉,“和哥哥死的時候一樣。”
“六十二号,你是唯一一個學會傷心的新生體,甚至有生理活動反應!”對面極度興奮的聲音傳來,“這很成功!看來我給你植入完全記憶是對的!”
徐複繼續表情平靜地聽着那一端滔滔不絕,眼睛裡卻不停地移除淚水,幾乎要以淚洗面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你的身體快要撐不住了......”對面大歎遺憾,開始寫寫畫畫翻資料,終于下定決心般囑咐道,“這樣吧,你抓緊時間過來,六十三号快要完工了,我到時候把她拆了,給你修補修補。這怎麼回事兒啊......這個損耗的時間長短......到底怎麼控制啊......”
徐複低下頭,眼淚砸在手背上,那最近開始不太聽使喚的左手應景地一顫,她抿了抿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