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傀儡的保護工作做的很不錯，徐複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沒有傷口，隻有臉側被碎瓷塊蹭破了點兒皮。

王震球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替她消毒，目光從那塊小傷口往上移，停在徐複過長的睫毛上，突兀開口：“你沒去參加我的家長會，我現在想換個願望。”

他們離得很近，徐複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輕輕掃過，壓抑得極低的聲音鑽進耳朵裡，她下意識撩起眼皮，措不及防地對上王震球的目光。

“什......什麼願望？你想要......什麼？”

“一個睡前故事。”王震球平靜地回望着，瞳孔深處是平攤開來的溫柔，“給我講講你吧。”

“我又不是公主王子。”徐複不自然地笑了笑，轉正身子，艱難地倒回枕頭，陷在柔軟的沙發裡，麻利地閉上眼睛裝睡，“沒有什麼童話故事幫你安眠。”

“你已經足夠美好了。”半晌，徐複都快真的睡着了，才聽見一直沒動過的王震球輕聲反駁，“有你在，就是我的童話世界。”

到徐複為止，從古琦亭開始，她們六十三個人，都各自孤獨地在世界上生活、探索過，見過萬衆矚目的喜事，也見過柴米油鹽的吵鬧，甚至也曾身處過盛大無聲的悲劇。

可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們說過這樣溫柔動聽的話。

記憶裡無數個葬禮上淅淅瀝瀝的雨水，随着這句話的尾音，停在空中，水珠顆顆分明，徐複輕輕轉動了一下眼球，那些晶瑩剔透的小水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向天空倒流而去。

“不。”

終于在王震球起身準備離開的那一刻，徐複出聲了，她感受着眼眶裡堆積的淚水，調侃的語氣裡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球球公主，我可不是提劍來救你的王子，我是那頭會噴火的惡龍。”王震球的目光如有實質，像探照燈一樣打在她的臉上，“可惜沒有王子來救你，公主應該自己拿刀砍下惡龍的頭顱，獻祭給痛苦，換回自己的命運。”

王震球終于受夠了層出不窮的啞謎，一個箭步沖上去揪住徐複的衣領，将人拎着坐了起來，迎着她驚愕的視線，兩隻手伸手要抓扶住她的雙臂，右手卻抓了個空。

話音卡在喉嚨裡，空蕩蕩的衣袖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王震球茫然地擡頭看徐複，卻隻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平和，以及一點點幾不可查的遺憾。

“你聽過八奇技吧？”事已至此，徐複艱難地用一隻手撐着，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口講童話故事，雖然從他的表情來看更像是聽了個鬼故事......

王震球不愧是無門無派，卻習得了一身本事的半個全性，很快就平靜下來，好學生似的回答老師的問題：“通天箓、六庫仙賊、風後奇門、炁體源流、雙全手、拘靈遣将、神機百煉、大羅洞觀。”

“說是八奇技，其實真正流傳下來的隻有前七個。”徐複一臉滿意地點了點頭，扭頭沖他笑了笑，笑容裡帶着嘲諷和調侃，“這世上見過大羅洞觀的死的死，老的老，你算是最幸運的——我是大羅洞觀的悟出者之一，也是最後一個傳人。”

“徐複......”王震球雖然隻是對八奇技感興趣，沒有什麼敬畏之心，但聞言還是愣住了，有些不安地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