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到很晚,都是雲挽不太熟,卻和栾琛熟悉的人。
其中不乏少爺公子,像她曾經的室友說的那樣,能選擇念工商管理,不是隻要成績好就可以。
當然也有中文系的,隻是雲挽性格溫順安靜,上大學的時候就不愛交際,關系隻能說相識,還沒到相熟那一步。
都是看在栾琛的面子來的,包廂燈紅酒綠,雲挽直到敬酒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栾琛是前天才從美國回來。
她不太會喝酒,隻是大家都喝,她不喝,就顯得很駁栾琛面子。
倒了杯酒,剛要入喉,杯沿被食指堪堪壓住,她擡眸就入眼溫文儒雅的笑意。
男人眼睛很深邃:“我記得你不會喝酒,别喝了,喝了得暈。”
栾琛彎腰,從小幾上拿過杯果汁:“喝這個吧,都是飲料,一樣的。”
旁邊有個公子哥嗤地一笑:“栾少爺,隻有你會覺得它們一樣。”
“不一樣嗎。”栾琛漫不經心挑吊起眉梢,往後一靠,“不都是一氧化二氫。”
“啊,啥?”
“水。”
“……”
雲挽忽然低眸彎了下唇角,幅度并不大,幾乎不會有人察覺。
她原本不想來的,可她一個人在家,實在是太孤單了。
她其實有些感激栾琛今夜把她喊出來。
身邊男人被灌了好幾盅,混得啤的紅的,很快就醉了,靠在沙發裡,掌根抵着額頭很痛苦。
雲挽看他片刻,别開眼睛。
回去的時候,是栾琛喊司機送她,雲挽想拒絕,可栾琛也喊車送别人走了,她拒絕就不太好。
上了車,下意識報出陸承風那棟别墅所屬小區的名字。
司機擡頭,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栾琛也是一愣,頓了頓,笑道:“你發展得挺好的,住那裡了?”
雲挽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陸承風從不喜歡給人知道自己住址,她這樣說,也顯得在賣弄,可是她沒有那個意思。
“不是,不是我自己的家……”
嗫嚅的聲音小得可憐,栾琛笑了下,并沒再說什麼。
司機到了地方停車,替她拉開車門:“雲小姐,到了。”
雲挽說了聲謝,夜雨的确深深下起來,栾琛搖下車窗,從裡面探出半副身體:“注意安全,回去吧。”
他戴眼鏡,隻有食飯才摘。那副銀絲邊的鏡框被擦得很亮,此刻,在雨幕裡也閃着微光。
栾琛眼睛藏匿在鏡片後,她不太看得清表情:“謝謝,你也注意安全。”
他再次無端彎了彎唇,淡淡嗯,搖上車窗。那輛銀色的車打轉方向盤,緩緩駛出視野。
*
回到家,屋子裡黑黢黢沒開燈,果然他今夜也沒回來。
雲挽扶着玄關垂下眼睫,微微适應了會,換好拖鞋,輕手輕腳走進屋裡。玄關有開關,她怕太亮刺眼,剛想挑個酒櫃燈打開。
熟悉磁沉的聲音霎那響起來:“去哪裡了?”
雲挽吓了一跳,轉身就對上男人陰沉着的一張臉。
天幕黑起來就很黯淡,隻有庭院幾盞昏黃,模糊得甚至照不進來。
窗簾遮住玻璃,朦朦的微光籠罩庭院,靠近隔窗,窗簾的影子就被映在男人俊朗的臉上。他擰眉,眼瞳愈發深邃。她看見他脫了外套,穿着單薄的西服。
這時節滬城挺冷的,可是再冷也沒他一張臉冷,他淡淡呵出霧氣,缭繞,左臂搭着退下來的大衣。
第五天了,雲挽終于見着他人。
可看他黑着一張臉,眉骨處疊着極深刻的寒意,她緊張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你怎麼回來了?”
陸承風眼睛晦暗看她:“這不是我家,我不該回來。”
他丢掉大衣,突然蠻橫拽過她手臂,将她摟進懷裡。陸承風力氣是戶外極限運動磨出來的,拳擊一拳拳打出來的,不是健身房那些花架子健壯男人能比的。
手背青筋立時隆起,臂膀急劇膨脹,幾乎要将斯文合身的西裝袖臂撐爆。
雲挽吓得雙手抵住他,他鋒利的面容仿佛蒙上一層極暗的陰翳,掌心牢牢箍住她腰:“說話。”
她咬着唇,說不出口。
雖然從來沒出過這種意外,可是雲挽覺得,她就是回家晚了點,他不至于那麼氣啊,況且,再說了。
她清透的眼瞳染上些許委屈:“你沒說你要回來。”
“我沒說?”陸承風扯着薄唇,就着摟抱她的姿勢,彎腰從地上大衣裡摸出手機,“打了你十幾通電話未接,我沒說我要回來?”
雲挽這才想起來,懊惱道:“我,我好像把手機設置靜音了。”她平常不設置的,可誰也想不到他會忽然回來。
“為什麼靜音。”
“就是吃飯,怕吵到人家。”
“吃飯?”
“嗯,我出去吃晚飯的。”
他蹙眉:“和誰吃飯。”
她乖順地說是去同學聚會,和大學同學。
陸承風臉色這才好了點,盡管還不是很好看,可也沒發作:“下不為例。”
他單手把她抱到二樓,抵在床上,那雙深灰色的眼瞳昏昏暗暗,雲挽仍是抵着他胸膛,膽顫心驚望着他。
“喝酒了?”
“沒……”
陸承風看了眼她,表情有了變化,沒說什麼,拿浴巾去沖了個澡。
雲挽敏感察覺到他好像是生氣了,又不知道為什麼氣。
陸承風躺回床上,并沒有抱她,他躺得很安然,雲挽默默看了他很久,最後終于忍不住,湊過去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