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宏峰毫發無損的從走廊盡頭走來,像往常一樣開門——關宏宇從沒像今天這麼期待過這個看了八百次的畫面再度重播。
他站起身,等關宏峰走進來,徹底把門關上,才終于開口。
“哥。”他盡量壓低自己焦急的聲音,“出什麼事了?”
關宏峰沒有說話,重複性的放鑰匙,解圍巾,脫外套,最後是換拖鞋。
“是林嘉茵嗎?他出什麼事了?”關宏宇耐不住性子。
“你見過亞楠了?”關宏峰直接判斷了他的信息來源。
“啊?沒有,”他的眼神飄了飄,“她給我發了消息……就打了個電話。”
關宏峰看了他一眼,将他臉上這種布謊痕迹解釋為心虛——事實上他也并沒有撒謊,他确實打了個電話,高亞楠出來以後也确實給他發了個消息。
“喬森死了,”他盡量用最簡短的話闡述信息,“現場證據顯示林嘉茵是最大嫌疑人。曲弦保我們出來的。隊裡出了個新案子,還沒找到屍體。”
“什麼?什麼什麼?”關宏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能一條一條的捋清楚,“喬森死了?林嘉茵殺的?怎麼可能?”
沒等他哥回答,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這件事:“你剛說那個誰,曲弦?曲弦是誰?她怎麼保的你們?”
“向陽支隊的隊長,喬森的案子就是她們轄區提上來的,現在已經在市局手裡了,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
關宏峰坐在關宏宇剛起身的位置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她知道林嘉茵沒死,但似乎也隻是知道這一件事而已。她和市局說,林嘉茵是假死卧底需要執行任務,所以我們就被放出來了。”
“所以隻是因為這一件事?因為林嘉茵假死的事情,市局就把你和亞楠都帶走了?”
關宏峰沒說話,算是默認了答案。
關宏宇沒太細想:“那現在林嘉茵怎麼樣了?她聯系你了嗎?”
關宏峰搖頭。
“她現在安全嗎?要我去找她嗎?我可以聯系崔虎幫忙查一下。”
關宏峰看着他,似乎有些意外與親表弟的态度。關心則亂,關宏宇就算再有性子,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他知道現在不是鬧私人恩怨的時候。
“崔虎那邊我已經聯系了。”關宏峰快速收回了思緒,“——我倒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
“怎麼?”
他把杯子拿在手裡:“你不覺得我和亞楠出來的太快了嗎?”
“快還不好啊?”他自己拉了個凳子斜坐在對面。
關宏宇不那麼了解司法程序,可以理解他的疑惑,關宏峰解答道:“現在回想,其實整拘捕流程都有問題——首先在得知林嘉茵假死的前提下,市局就在沒有提供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來證明我和亞楠與此事有關,也沒有拘捕令,且沒有任何内部審查批準的前提下把我們帶走了。”
“其次,抛開前面的這些不提,如果市局已經掌握了實質證據,證明我們在林嘉茵假死這件事情上動了手腳,而明面上林嘉茵現在是犯罪嫌疑人,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相信我不解釋你也能明白。而在這個前提下,市局僅憑曲弦的兩句話就把我們放出來了,這是完全不符合流程的。”
“正常流程下,曲弦至少要提供書面證據或者第三方證詞,來證明‘林嘉茵假死是卧底計劃’這件事,并且,即便她提供了有關證據,市局也應該在調查結果之前繼續羁押我們,或者最多暫時解除羁押,限制自由但不正式拘留——可這些市局都沒有做,它直接把我們放了。”
“最後,”他喝了口水,“我回長豐繼續工作,沒有受到一丁點阻礙。”
“說到這個,我之前就覺得奇怪,”關宏宇跟上他的思路,“劉長永犧牲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不是身份恢複得太快了?但當時我覺得是因為周巡也被抓走,隊裡沒什麼領頭羊了才會這樣,現在看起來……”
二人都陷入沉思,關宏宇顯然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于是優先開口:“先不管這些,林嘉茵那邊怎麼辦?”
對此,關宏峰有一定的懷疑,他想或許對方也迫切的想找到林嘉茵,所以才來了這麼一出抓了放的戲碼——一方面,關宏峰顧問的身份扣在頭上,其實反而是個限制,他的一切行動基本上都會被抓在長豐支隊名下;另一方面如果能通過他順帶出林嘉茵的下落,一箭雙雕。
“不着急找她。”關宏峰這樣說,“如果林嘉茵不主動聯系我,說明現在還不安全——你一定不要主動嘗試去找她。”
“可是……”關宏宇欲言又止,又不得不相信他哥在這種事情上的判斷,不情願的歎了口氣。
“我和周巡說的理由是找亞楠還車,所以我們沒有太多時間。我先跟你說下午的案子——”
關宏宇聽着,起身去穿衣服,換鞋,穿外套,戴圍巾,最後拿起鑰匙。
“哥,我……”
很多話堵在胸口,他站在門口,想問高亞楠現在情況如何,想問213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想說自己下午差點打算去劫獄,他甚至想說周巡其實已經知道了互換的事情。
“怎麼?哪沒記住?”
關宏峰認真的看着他,想要确保對方沒漏下任何關于那個無屍案的細節。
“……沒,記住了。”關宏宇又把一肚子火憋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生的哪門子氣,“有情況我随時和你發消息。”
表弟臊眉耷眼的出門去繼續扮演親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