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桐坐立不安的站在辦公桌跟前,心神不甯的看着窗外的夜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安靜了許久,辦公室的門才開,周巡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坐。”他順手關門。
周舒桐戰戰兢兢的拉過凳子,坐在辦公桌對面。凝重的氛圍叫她不得不胡思亂想,把自己這兩天所有的所作所為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翻來覆去的也沒找到錯處。
不過她倒是想錯方向了,周巡從辦公桌底下拉出一個箱子,拽到桌子上,往前一推。
“——小周啊,這裡面是老劉在隊裡的東西。”
周舒桐愣住了,她坐直身子:“周隊,這是……?”
“明天呢,他老婆會來取走他的遺物,按照規定,這些東西不應該給你看,”周巡拍了拍紙箱子,“但是你看啊,我這辦公室最近堆了這這這案卷什麼的,亂七八糟的,這麼大個東西放我這也不方面,也占地兒,我就暫時放在你這保管。”
見她沒有回答,他繼續道:“明天下午,你要是不在隊裡的話,我就讓小汪把這箱子代為轉交給家屬。”
周巡又有點不放心的補了一句:“聽明白了嗎?”
周舒桐眼眶紅紅的,點了點頭。
“謝謝周隊,我明白。”
周巡長歎一口氣,大概是想起了什麼過往,笑着搖了搖頭:“老劉這個人啊……我雖然看不慣他的做派,但他确實是個好警察。”
他張了張嘴,大概還想多寬慰兩句,話到嘴邊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于是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隊長,”周舒桐忽然叫住他,她站起身,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氣才繼續說下去,“……我知道,隊裡很多人都不喜歡他,也不喜歡我……或許他不是一個優秀的刑警,我也不是,但我相信有一天,我會變成像您這樣,像關老師那樣的好警察。”
周舒桐眼神堅定的看着周巡,繼續表達自己的态度:“您一開始把我提進隊裡,或許是有其他的什麼心思——隊裡也有很多人說我是靠關系,走後門才能進的咱們隊裡——我并不是想否認這些,因為這是事實,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我不可能一畢業就能到咱們隊的前線工作。可是周隊,不論機會是怎樣來的,我同樣珍惜,我會認真對待每一個案子,我也會努力學習怎樣做一名好刑警,我不希望……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并不合适,但我還是想問一句,我還有機會跟着關老師繼續學習嗎?”
周巡思索了兩秒,從桌子後頭繞到跟前:“有句話我跟老劉說過,現在再跟你說一遍——刑偵培養個女警不容易,我既然把你提上來了,自然會把你留下。”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繼續苦口婆心道:“想做個好警察不難,但你既然要做刑警,就要認真對待手裡的每一個案子,抓好每一個兇手。留在隊裡,你就認認真真查你負責案子,至于其他的,該查的不該查的,我希望你自己心裡拎清楚,這麼說能明白嗎?”
周巡覺得自己從沒像今天這麼耐心過,他頓了頓語氣,還是覺得最好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你還年輕,不是所有的案子都需要你往前沖,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得需要你來查的水落石出——不論要做什麼,查什麼,自己先考慮清楚後果,懂了嗎?”
縱使一個人心思再鈍,也該聽明白這幾句話的言外之意了。周舒桐若有所思的垂下頭,悶悶的說了一句:“我明白。”
“至于你的關老師,啧,”他撩了下頭發,“——等過了這段時間,如果機會合适,咱們到時候再說。你現在就暫時跟着技術隊工作。”
“好吧。”
周舒桐抱着箱子,快步離開了周巡辦公室。她沒着急回家,也沒立刻投入工作,而是找了間接待室,一個人鑽了進去。
箱子放在桌子上,她一件一件地查看裡面的物品。保溫杯,手表,手機,兩件外套,一些日常臨時換洗的衣物,還有幾本亂七八糟的書——都是一些日常用品。
她看着眼前的一件件,感覺陌生又熟悉,恍惚間又想起最後一次和他說笑的場景。周舒桐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按開了手機的鎖屏,屏保是一張三人的合影,溫馨的一家——當然沒有她。
她嘗試打開鎖屏密碼,随手輸入了自己的生日,居然解開了。
小周抹了抹眼淚,在手機備忘錄裡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桐桐”兩個字下面是一串很長的鍊接,沒有任何其他備注。
她點開鍊接,頁面自動跳轉到了一個購物軟件裡,那是一個紅繩的項鍊,上面挂着一隻金色小狗。
周舒桐反應了兩秒,想起今年是自己的本命年——是準備買給我的嗎?
眼淚終于像斷了線的珠子掉下來,周舒桐積壓已久的情緒在此刻全面崩潰,門外偶爾傳來警員經過時忙碌的腳步聲,她也不敢大聲哭,隻是一個人默默的流淚,小聲啜泣着。
她把鍊接通過微信轉發給自己,想着回頭幹脆自己買來算了,就當是父親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