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推開另一間審訊室的門,玻璃窗裡的姑娘坐的筆直,兩隻眼緊閉着,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怎麼樣,說了嗎?”他拍了拍守在外面的警員。
警員搖了搖頭,一臉苦命樣。
周巡抓了把頭發:“汪,去換出來。”
“得嘞。”
小汪剛準備開門,卻被關宏峰叫住。他湊過來,關宏峰在他耳邊低聲交代了兩句什麼,于是小汪警官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歪着腦袋想了兩秒,随後才點了點頭。
“——我懂了,那我去了啊關隊。”
他推門進去,拍了拍原本正在裡面詢問的警員的肩膀,把人換了出來。
小汪坐下,開始做戲。
他先是裝模作樣的翻了翻先前的審訊記錄,然後兩手一揣,一臉輕松的擡頭看着對面的女孩。
“醒醒嘿,”他打了個響指,“沈玉珂,對吧?别挺着了,問你幾個基本信息就能走了。”
這幾個字顯然起了效果,女孩顯然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話,猛地睜開眼,看見笑的陽光燦爛的汪苗同志。
一旁做記錄的警員瞥了他一眼,不知道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繼續噼裡啪啦的打字。
“沈玉珂,十五歲,初二,沒問題吧?”小汪往後一仰,“别害怕啊,你的舍友劉馨玥已經招供了,她已經交代了詳細的作案經過,這件事和你沒關系,你是被脅迫的。”
見女孩神色慌張了不少,他繼續道:“我們警方的屍檢結果也已經出來了,馮天成的屍體上提取到了三個人的DNA。所以我們現在需要跟你核對一下作案過程,如果沒什麼出入的話,你就可以走了。”
三個人的DNA,但他可沒說是哪三個,前後信息一綜合,沈玉珂自然會以為少的那位就是她。
“你放心,我們警方絕對不會随便冤枉人,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也賴不到你頭上。”
小汪說着,把自己随手帶進來的那份資料打開。一旁的記錄員歪頭看了看,就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學生家庭信息——他甚至把資料拿倒了。
“據劉馨玥所說,周五晚上,是她負責去引開宿管阿姨,随後,趙雨晴和韓熙悅兩人負責和馮天成的室友交接,把人架到你們宿舍去。進了宿舍以後,兩人把馮天成塞到你們衛生間——與此同時,你唯一負責的一件事,就是把那把美工刀遞過去……”
“不是!”沈玉珂終于自亂陣腳,“不對,不是這樣的,那天明明是我——”
小汪故作嚴肅道:“你可想清楚了再說啊,替他人頂罪可是違法的。”
“這件事和她們沒關系,是我去引開劉阿姨的!”她拍了下桌子,“是我叫她們把人放到廁所去,是我拿的刀,是我殺的人!”
周舒桐在玻璃窗外看的一愣一愣的,眼瞧着小汪還在極力給那個女孩撇罪,勸她不要亂說話,反而是那學生自己一個一個的往上頂——這個也是她做的,那個也是她做的——奇了怪了,之前絕食的時候不是很決絕嗎?
于是她問出口了:“這,這怎麼自己就……?”
周巡替關老師回答了這個問題:“不能用大人的思維看這些孩子,她們先前不說,無非是因為笃定警方拿不着證據,堅信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這回好了,同夥也招了,證據也找到了,她這第一層心理防線就算是破了。”
“幾個學生裡,這個沈玉珂是最硬氣的一個——飯也不吃水也不喝,這是拿自己當救世主呢。我猜她應該确實像那個姓劉的丫頭說的一樣,是整個案件的主謀,而且這個年紀的孩子,正值叛逆期,多多少少都有點英雄情結在吧?把她從這個案子裡摘出去,降低她在這個案子裡的重要性,讓她以為在警方眼裡,她是個無關緊要的角色,多多少少會起點效果。”
周巡一邊說着,一邊看了關宏峰一眼:“隻是我沒想到這麼快就撂了。”
關宏峰回看他,補充道:“而且你們忽略了一點,從整個案件來看,這個‘主謀’應該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不論是把人騙到女寝裡的手段,還是處理現場和轉移屍體的辦法,再或者是她‘多此一舉’毀壞屍體面部特征的行為,都能體現出她是個心思缜密的人——至少她自己這麼認為。”
“坎甯安定律,比起回答問題,人們更習慣于反駁錯誤,這一點在愛自作聰明的人身上更容易體現。”
或許沈玉珂打一開始就準備一個人扛下來所有事情,她很快就交代清楚了作案經過,和警方推測的沒什麼出入。
馮天成被扔到衛生間裡後,她毫不猶豫的用美工刀劃開了他兩側的手腕。
先是左邊,然後是右邊,四個女生就站在那,一聲不吭的看着鮮血噴濺出來——開始是噴射,然後血迹的高度越來越低,最後擰成一小股一小股的,順着地磚流到下水道裡。
一直到再沒有血流出來,地上的人像被人摘去了顔色圖層一樣,膚色都變得灰白。
死透了吧?趙雨晴冷不丁的開口。
肯定死透了。沈玉珂笃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