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七點,天已經黑透了。
關宏宇躲在一家生意火爆的燒烤店附近,他蜷縮在成堆的酒箱後面,大汗淋漓的喘着氣。
他貼着牆,警惕的張望四周,飯店門口播放的動感音樂蓋過了人們推杯換盞的喧嚣,烤串的香氣混雜着烤炭的煙味,環繞着半條街。
傷口隐隐作痛,可惜現在不能好好檢查一下,關宏宇不自在的聳了下肩,想活動下肩頸,卻又因為肌肉牽動時的悶痛感放棄了這個動作。
外衣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習慣性的扭了扭脖子,接起電話。
“哎大哥你終、終于接電話了。”崔虎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沒事吧你那?”
關宏宇無奈道:“你才打了倆而已啊,這麼着急……剛才不是不方便嗎。”
“出啥事了?”
“沒事,剛才差點跟人交手,不過現在甩開了。”關宏宇一臉無所謂,“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崔虎猶豫了一下,還是想先問清楚他這邊的情況:“交手?怎、怎麼回事?你先說你那是怎麼了?那你現在安全嗎?”
關宏宇本想随便兩句糊弄過去,卻注意到崔虎這兩句話特别順溜——每當他精神高度集中,或者說緊繃的時候,他的口條就會在無意識下變得正常。
“我真沒事,安全着呢。”他還是多解釋了幾句,“我剛才給你挂完電話,一直在這片老城區裡串,确實感覺到有人跟着我。本來跟的好好的,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有幾個人忽然開始靠近,我看那個架勢是要動手的意思——不過好在這片地形我熟悉,現在給他們甩掉了。”
沒等關宏宇繼續,崔虎急忙追問:“時間呢?你還記得是幾、幾點嗎?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突然襲擊你的?”
“啊,沒看表啊……不過也就不到十分鐘前?七八分吧。”
“你要是确、确定你那安全,那我就說了。”崔虎語氣十分嚴肅,“你哥剛才給我打了個電話,但是就兩、兩三秒就挂了,我再打回去就打不通了。然後我查、查了醫院那附近的監控,發現有大批警察正在封鎖市三院,不知道出了什、什麼情況。”
“什麼?”關宏宇直起身子,“我哥怎麼了?”
“監控上看是特警隊,而且我看醫院那邊有棟樓黑、黑了,好像是住院部,不知道是斷電還是怎、怎麼回事。”崔虎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而且我往回打電話的時候,一直顯示無人接聽,我就在網上查了他們三、三院公開的醫生信息,随便給住院部的兩個醫生打了電話,也打、打不通,我懷疑……”
“信号屏蔽?”關宏宇心裡發慌,“你之前不是說隻是普通的綁架案嗎?怎麼這麼嚴重?”
“我、我也不知道啊。”崔虎也着急,“關鍵你知道的,你哥沒、沒事從來不主動找我,他給我打電話肯、肯定是有事,但是現在聯系不上啊。”
“你先别急,你先别急,讓我想想……”
不是讓他别急,是讓自己别急。關宏宇嘗試冷靜下來,試圖分析醫院有可能的情況。
哥為什麼要去醫院來着?對了,是周巡被車撞了,然後就碰巧遇上了個綁架案,這是他知道的全部信息。
但是斷電,信号屏蔽,這不像是普通綁架案那麼簡單……關宏宇心如亂麻,他知道的東西太少了,對于醫院裡的情況幾乎是一片空白,根本做不了任何分析。
單看眼前的這兩點線索,關宏宇莫名其妙的想起來王志革夜襲支隊那次——會是同一夥人嗎?大費周章襲擊醫院做什麼呢?
“宏宇,”崔虎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我、我是想說,如果你就是七八分、分鐘前被人襲擊的,你哥差不多就是那會打的電話,然、然後就斷線了。”
“你是想說這不是巧合?”
關宏宇理解了他後面沒說出口的半句話。
對啊,先抛開關宏峰那邊的情況不說,自己今天本來隻是想再探一次銀嘉快運而已,且不說他那個小作坊被海港的人封了這事——出了趟門就有人莫名其妙跟着自己,而且背後還有警方的幫助,其中原因他這一路都沒想通。
為什麼要跟着我?因為我是關宏宇。
為什麼隻是遠遠跟着?有可能是怕打草驚蛇,有可能是想找到我的“同夥”,也有可能是想跟着我找到我藏身的老窩。
那為什麼剛才忽然就要動手了?
要動手,要麼就是想活捉,要麼就是想殺——活捉,大概就是想用他威脅他哥一類的,除此以外關宏宇想不出别的理由;但要是想殺我,這件事就沒這麼簡單了。
如果是一年前,213剛出的那段時間,想要殺關宏宇的理由再簡單不過:如果犯罪嫌疑人死了,那麼213就可以銷案,吳征案就可以塵埃落定——哪怕是證據鍊不充足的前提下,這個案子也可以在明面上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