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才想再回兩句什麼,卻被獄警提醒着把嘴閉上。他被重新押了回去,周舒桐也隻能遠遠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她把自己手頭那些東西收拾好,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裡默想着鬼點子。
如果她想現在調閱監獄的在押人員名單,肯定是不行的。按照程序,得和她約見何英才的流程一樣,從單位那邊提出申請,兩頭審批下來以後才能繼續。
且不說等這一套流程走完,黃花菜都涼了,就算她手上有吳督給的特批,也必須得把相關資料信息湊齊了才能申請——你得說明目的是什麼,為了什麼案子,要查什麼人,涉密等級是什麼,還有查閱方式,是僅核查還是要調閱等等等等。
這一圈溜完,還保什麼密,幹脆昭告天下得了。
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周舒桐想。
雖說小周警官在長豐兢兢業業的幹了半年多,也在關宏峰和周巡這兩位知名警界前輩手下學了不少經驗,可說到底,畢竟也是大學剛畢業一年不到的新人,事到臨頭總還是犯怵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周巡現在生死未蔔,就算是回到支隊,也很有可能是以階下囚的身份,關老師也出事了,父親也不在了,還有必要查下去嗎?
犯紀律倒是無所謂,大不了以後不當警察,總還有别的工作的,不至于把自己餓死。但這事兒要真是涉及到什麼危險的情況,小命才是要緊事啊。
要是現在關老師還在,周巡還在,周舒桐不會猶豫在這樣的事情上。可是現在……查下去還有意義嗎?
還剩最後一道鐵門。周舒桐忽然頓住了腳步。
不行,得查,線索都送到眼前了,這案子總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下去吧?
周舒桐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但她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甘心。
查,而且要查今天就得查,好不容易進來一趟,最好能一口氣把事辦完,不然下一個機會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找到。
“周警官?”那名幹警見她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頭腦。
直接問肯定會被拒絕,小周眼珠一轉,想到個法子。
“我需要調閱你們監獄的在押人員名單。”她又補了一句,“現在。”
“什麼?”那幹警睜大了眼睛,“這恐怕不行,調閱名單是需要提前……”
“我知道,如果需要手續,我可以後續補充。但是我現在必須要把名單帶回去。”
周舒桐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闆着臉強裝鎮定:“我之所以現在才說,是因為這個案子涉及的保密程度比較高,請您理解。督查組今天給我的任務,除了核實一個月以前的案子,還有這件事——不然你以為為了這麼點小事,督查組會專門特批嗎?”
幹警半信半疑的推了下眼睛:“抱歉,不行。這是規定。”
“我說了,相關手續我會很快補充到位,但是督查組需要看到這份名單。”她繼續借着吳督的名頭施壓。
那名幹警也不好直接拒絕:“如果真的有特殊緊急情況,您去打個電話,馬上叫支隊那邊把資料補齊,我可以通融。”
周舒桐故作不耐煩:“這點小事還要專門打電話嗎?照你這意思,今天這名單我還拿不走了?還是你想明天督查組親自帶着資料登門拜訪呢?”
“規定就是規定,您不要難為我。”
“那好吧。”見鋪墊的差不多了,小周覺得時機成熟,立刻話鋒一轉,“要是不能調閱,我現場看一下總可以吧?”
那幹警又擡手推了下眼睛,剛要開口,周舒桐又張嘴:“隻是現場查閱也不行?”
“……可以,但是需要我們的幹警全程陪同,而且不能拍照不能複印,不得把任何原始檔案或副本帶離。”
“沒問題。”小周心裡竊喜。
“同志,我的意思是……”幹警說着,用手指了指她的胸前,“這個也不行。抱歉,這是規定。”
“啊?哦,你說這個。”周舒桐這才反應過來,于是直接擡手把執法記錄儀拿下,塞到旁邊另一名幹警手裡,“那先放你這保管。”
嘿,這還一箭雙雕了,這下省的被拍到她都看了什麼内容,不然還得解釋。
“您往這邊來吧。”
幹警帶着她走出了提審樓,随後穿過一大片空地,來到斜前方的行|政辦公區。這裡的氛圍要更安靜一點,盡管是辦公樓,大門前依舊有武警在站崗,夜裡的大樓燈火通明。
在二樓的中心,一扇鐵門上挂着門牌,上面寫着檔案管理中心幾個大字。由于周舒桐前面已經過了安檢,所以隻是有人拿着金屬探測儀給她掃了一遍,随後就把人放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