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件事情太過棘手了,虞珣直至回到顯國公府後,思緒都有些凝重。
不過因着謝敬存今日依舊準備留在這裡一同用膳,一會兒應該還要處理公務,所以虞珣強壓下心中的慌亂,裝做神色如常的樣子,和謝敬存提及了今日見着安陽公主的事情。
虞珣當然沒細說安陽公主說的那番話,一來她和謝敬存相處間還是頗有些生疏客氣,自然不會說些掏心窩子的話,二來公主今日說的話有關乎徐雲亭的,也有關乎皇家秘辛的,虞珣不至于蠢到和謝敬存閑聊這些事。
沒想到,謝敬存聞着她今日見了安陽公主,卻是輕笑一聲道:“安陽公主是身份尊貴,最得皇上寵愛。可你知道嗎?這些年京城這些高門貴族根本不敢動了尚主的心思。”
虞珣不由想到安陽公主身子嬌弱的事情,她更想到上一世,直至她被毒死,似乎也未曾聽說安陽公主得了子嗣的消息,而且徐家那邊,也未曾聽聞有誰給徐雲亭誕下子嗣。
所以,安陽公主的身子弱到連子嗣都無法生養?
看她眼中的驚訝,謝敬存隻感慨一句,道:“今年那狀元郎徐雲亭,幾日前我曾見過一面。隻是可惜了,依着他的才華原該在朝堂有所建樹,甚至有朝一日未必不能入内閣。可現在被迫尚主,這輩子仕途算是完了。這若安陽公主再不能給徐家誕下子嗣,這門婚事于徐家來說,與其說是君恩,倒不如說是劫難了。”
虞珣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謝敬存口中聽說徐雲亭的名字,她隻感覺自己渾身都在顫抖,因為緊張,她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指尖都就泛白了。
可為了不流露出任何的異常來,她還是擡眸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看着謝敬存,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婚事莫說落在徐家了,便是京城任何一個世家貴族,不也得攀着這婚事。”
說完這話,虞珣轉而拿起桌上的茶盞,給兩人都倒了一杯茶。
謝敬存倒沒想到她會說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話來,不過細品品這話,謝敬存眼底不由帶了些笑意。
而接下來的話題,也就沒再聊安陽公主和徐家的事情了。
今日謝鴛那樣為難虞珣,而且還恰巧被謝陵撞見,生了争執,這事謝敬存也有所耳聞。
若依着他的性子,他其實不必過問的。不過是長房的侄女性子太過驕縱,所以才被人看了笑話罷了。
可謝敬存想到若自己絲毫都不過問,落在虞珣眼中,是否有他偏袒謝鴛這侄女的意思。
而他之前已和她說過,她已是他的妻子。這樣想着,他确實不想讓她誤會了去,更不想讓她以為,他之前那番話是哄騙她的。
“今日鴛姐兒沖撞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你放心,我已和母親說過這事,若大嫂教導不好她這女兒,不若請了教導嬷嬷來府中,否則如此驕縱的性子若是出嫁了,怕是會鬧騰的親家不和,平白讓我們國公府被人看了笑話。”謝敬存輕抿一口茶,道。
虞珣聽得明白,他這是擔心自己今日受了委屈。
其實這件事情上,虞珣倒也沒有真的委屈。因為這一世,她原本就沒有心虛,所以也隻當謝鴛小孩子脾氣被寵壞了,自然不會真的和她計較。
發覺自己這樣的變化,虞珣不由感慨,人果然得自己不怕事,才不至于讓人賊喊捉賊。而且謝鴛今日為難她的事情,說到底也隻是内宅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如謝敬存所說,她遲早要出嫁了,所以她完全沒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費任何的情緒。
這般想着,她笑盈盈看着謝敬存道:“她不懂事,目無尊卑,這是她的事情,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說着,她意有所指又道:“至于她嚷嚷着說我不懂得和大少爺避嫌,這件事情我沒什麼好說的,更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和三爺的婚事怎麼來的,隻要長眼睛的人都清楚。所以,我自問問心無愧。加之我是隔房的長輩,即便要避嫌,也該是大少爺和我避嫌。”
像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她繼續道:“何況,此地無銀三百兩,我自己既然不心虛,又何必害怕有些場合會見着大少爺。”
聽着虞珣這話,謝敬存心中微微一震。其實今日初聞着謝鴛惹出來的事情,他也想過虞珣會怎麼和他說這件事情。畢竟,這世間對女子最是苛責,而這又關乎女子的名聲,而且這之間還夾着着長幼尊卑。
他甚至想過,虞珣會不會忐忑不安的和自己解釋?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她并沒有讓人拿捏了把柄,也未曾覺着自己做錯了什麼。她根本沒準備和自己解釋,因為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心虛過。
謝敬存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虞珣,讓他驚訝的同時也給了他一些驚喜。
“爺,明日我想往寶華寺去上香。”虞珣見謝敬存并未在謝陵的事情上提點自己,适時便岔開話題道。
上香?謝敬存先是愣了愣,不過下一瞬他便明白了。
自己那嶽父嶽母被安葬在了江南,信國公府卻又鬧騰出那樣龌龊的事情,或許虞珣是想着給嶽父嶽母在寶華寺點了長明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