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菡低垂着頭，一副有心事卻又唯唯諾諾的樣子，虞珣多少能猜到她一些心思，她暗暗歎息一聲後，讓丫鬟們上了果盤，便主動和謝菡閑聊起來。

“菡姐兒，你該是已經知曉你姑母打了主意想讓你給裴家世子做續弦的事情。原這件事情我不該多嘴的，可自我入府，你雖稱我一聲三嬸娘，實際上你我年歲也沒相差太多，所以我便想聽聽你的想法。”

謝菡雖性子唯唯諾諾，可這些日子也是能夠看出三嬸對她有照拂的意思。可她卻是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一般，有些不解的看向虞珣，懵懂道：“三嬸……婚姻之事……曆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菡……兒不敢有意見的。”

聽她這麼說，虞珣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意外。可心裡卻是愈發多了幾分憐惜。

想了想，她直接道：“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也看到了，并非隻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得到好的結果。你可曾想過，你姑母為什麼會選擇你做裴家世子的繼室嗎？”

“她心疼她那外孫，自然不甘心讓别的高門貴女嫁過去之後，讓那外孫受半分的苛責。所以，便把主意打到了你頭上。這樣的私心原也算不得奇怪，畢竟是人都會有私心。可今日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你姑母的意思竟是要帶了你直接往裴家去，你可知道，若你真的跟着去了，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謝菡聽到這，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見她還不算太傻，虞珣繼續又道：“菡姐兒，其實單論這門婚事，未必就真的不好。可到底該如何成全這門婚事，你得心裡有數才是。”

“你若這樣跟着你姑母過去，就依着你姑母的性子，她必會留了你在你表姐身邊侍疾，借着和孩子多些親近的機會，把你直接留在裴家的。可你留了下來，這便是名不正言不順，即便日後你真的嫁給裴家世子，外頭也會有流言蜚語說你是在你表姐病重時不知羞恥爬了表姐夫的床。如此，你便是先落得被動了。而有這麼一樁事，即便你是無辜的，裴家也不會覺着續娶你過門是親上加親，不會真的給你體面的。你這些年在你母親身邊備受苛責，難道還想再之後的婚事上，繼續那樣窩囊度日。”

一句話直接就把謝菡驚住了，她不敢相信，這婚事裡面竟有這麼多的謀算。

可她又能做什麼呢？母親自幼就厭惡自己，母親會為了自己拂了姑母的面子嗎？

想到這些，她眼中充滿了害怕和悲傷，終于沒忍住哽咽道：“三嬸娘……我……我害怕……”

看她眼中的害怕，虞珣緊緊抓着她的手，一字一頓對着她道：“菡姐兒，我知曉這些年二嫂沒能護的過你半分。可即便沒有二嫂的疼愛，你還是我們國公府嫡出的姑娘，不是嗎？”

“撇開眼前這門婚事，菡姐兒你可知道，即便你不嫁給裴家世子做續弦，你這樣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的性子，去了任何人家，也都會有受不完的委屈的。或許你覺着你一向如此，自小已經習慣了被人苛責被人嫌棄。可不是的，人可以高興，也可以難過，你說話偶爾會有口吃的毛病，這不假，可這有什麼。我這些日子其實細細觀察過的，你和我說話時，就比在二嫂面前好了許多。所以，這毛病未必不能糾正。”

“可除此之外，女人嫁為人婦，後宅妯娌關系，婆媳關系，一切的一切端是看自己怎麼處理的。而這些，你不懂，但你可以學。而隻有把這些心性曆練好，嫁去任何人家，總不至于隻有忍了委屈這一條路可選。”

頓了頓之後，虞珣又道：“至于你母親說你害死你弟弟的事情，這件事情是你母親的心結。可三嬸可以告訴你，這事是不對的。隻有膽小怯懦之人，才會把一切罪責怪在你一個小姑娘身上。嬸娘說這些，并非是要你和你母親鬧不和，嬸娘隻是覺着，若你日後的夫家揪住這個也說你八字不好，或者發生什麼便把事情往這上面扯，你斷不能繼續忍了這委屈的。這些，都需要你一點點學着去反駁，而不是連你都以為自己有罪。”

虞珣确實是有心拉謝菡一把，因為她和上一世的自己真的太像了。

謝菡聽着她這些教導，眼淚終于是落了下來，看着虞珣道：“三嬸娘……從來，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

虞珣拿帕子替她擦去眼淚，溫柔道：“你且放寬心，今日我叫你過來，你母親不傻，該是知曉我有照拂你的意思，既如此，她不會輕易就答應你姑母帶了你往裴家去的。”

“隻要她不答應，那等你表姐去世後，你那表姐夫怎麼着都得守孝半年吧，哪怕是為了孩子有人看顧裴世子急着續娶，那半年的時間也足夠你學一些東西了。”

“我們便要讓裴家三媒六聘，風風光光娶你過門。我們得讓裴家人知曉，你雖是繼室，卻是我們顯國公府的姑娘，并不比你那表姐差了去。同樣，你姑母也該知道，你嫁去做了你表姐夫的繼室，這件事情是裴家和我們謝家的姻親，并未受她任何恩惠。至于她那外孫，你照顧的好是你心善，即便稍有差池，你姑母也休想擺着婆母的譜來教訓你，隻有如此，你和裴世子才能好好過活，日後才可能平安順遂，子孫滿堂。”

聽着虞珣這話，謝菡雖還覺着前路艱辛，可竟然第一次對未來有了一些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