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着他穿過黑夜,帶着他躲避搜捕,帶着他奔向未知的生機。
狂風獵獵,警笛刺耳,山崖邊墜落的背影,還有被緊緊攥着的手,撕心裂肺的呐喊——
“蔣陽——”
痛感像電鑽鑽進腦殼,直鑽入心髒深處。
宋昕抱住自己的頭,額角青筋繃緊,靠在桌面上粗重地喘着氣,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壓住,怎麼也喘不過來。
他看見蔣陽。
笑得那麼幹淨,明明他是騙子壞蛋,可蔣陽還是拼盡全力保護他。
随後。
山崖之下,風吹散了血腥氣,屍骨無存。
熱淚倏然湧出,順着臉頰無聲滑落,滴在手背上,燙得仿佛灼燒。
他顫抖着抹了一把淚,卻看到自己裸露的手腕上還有暧昧殘留的紅痕。
那些痕迹是今夜留下的。
他怔怔地看着,隻覺得一陣強烈的惡心湧上心頭,胃裡像翻江倒海般絞痛。
胸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破裂。
溫宸。
那個日日夜夜溫柔纏繞他的男人,那個嘴裡說着“寶寶我愛你”的人。
當真相被撕開,才讓人看清糖衣之下原來是腥臭腐爛的内核。
電腦屏幕上的視頻早已關閉,但那殘存的冷光還印在他視網膜上,像一道無法抹去的烙印。
他一點點清理掉浏覽器的曆史記錄,随後盯着清空的界面看了很久。
胸口的惡心感慢慢退去,卻被另一種更可怕的情緒取代了。
他不能露出破綻。
至少,現在不能。
他回到卧室時,溫宸依舊熟睡着。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悄然落下,淡淡灑在男人的上半身,照亮了他裸露的脖頸。
隻要一點力氣。
隻要一件鋒利的兇器。
他就能在此刻,将溫宸送入地獄。
宋昕的視線被死死鎖在那片薄弱的肌膚上,像是着了魔一樣。
他緩緩擡手,握住床頭的小夜燈,夜燈冰冷的質感刺激着他的指腹,仿佛催促,又仿佛在提醒。
他盯着手裡的東西,心跳幾乎要震碎胸腔。
隻要一下。
隻要一下而已。
可理智終究還是慢慢浮上水面,像沉入冰冷湖底的溺水者拼死掙紮着浮出水面。
死,對溫宸來說,太便宜了。
太輕松了。
他要溫宸生不如死。
宋昕把小夜燈悄悄放回原位。
像往常無數個夜晚那樣,他掀開被子,重新躺了回去,側過身,讓溫宸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自己的腰際。
溫宸在半夢半醒間輕哼了一聲,眉間微動,下意識地收緊了懷抱,把他更緊地擁進懷裡。
宋昕安靜地伏在他懷裡,眼睫低垂,像一隻柔順依偎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