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宋昕的嘴角溢出一聲淡淡的笑聲，他看了一眼桌上護士放好的藥，水也溫着。

“你别多想，早點休息。”

挂了電話，他慢慢将藥咽下，順手按滅了床頭燈。

特殊病房的房間很大，窗簾拉得嚴絲合縫，黑壓壓的屋子裡，隻有幾處儀器閃爍着點點光亮，像夜穹的星。

顯示屏上的數據他都看不懂，隻知道如果出了事就會聽到刺耳的警報聲。

宋昕翻過身，轉而投向了窗邊。

在醫院的日子雖然沉悶，但一切都在逐漸收束，朝着既定軌道推進。

快結束了。再等等，一切就能結束。

隔日宋昕吃飯的時候，江西峤出現了。

他穿了一件寬松的白色短袖，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宋昕的對面。

宋昕擡頭，咀嚼着食物，視線掃過他因情緒激動而泛紅的耳尖。

這孩子是真的生氣了，鼓着腮幫子，像隻被冷落的小狗。

“為什麼不讓我來看你？”

江西峤見他臉色蒼白，比之前更加像櫥窗裡的玻璃娃娃，一碰就碎，喜愛者隻能小心捧着哄着，哪裡狠得下心摔了碰了。

皮和肉餡滑進咽喉，宋昕還喝了口湯才開口說話：“我們很熟嗎？”

“不需要你來看我。”

雖然不知道江西峤怎麼找到這裡的，不過在上次封路練習的時候，宋昕就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不簡單。

江西峤頓時一噎，瞪大眼睛：“你在K城幫我付了二十萬，你說不熟？”

“難道随便一個陌生人你就給錢？”

他坐不住了，身子前傾，語氣裡多了幾分急切，“還有，我在山上載你下來也忘啦？哪怕不是朋友，也不該一句‘不熟’就把人撇幹淨吧？”

宋昕聽他叽叽喳喳半天，語速快得像連珠炮，神情卻透着認真。

他低下眼，默默放下筷子，拿起熱毛巾擦拭嘴角，動作不緊不慢，帶着幾分耐心，也幾分倦意。

唇邊被熱毛巾微微擦拭出一點潮紅，像盛夏裡尚未融化的果凍。

“那你想怎麼樣？”

他一擡眼，視線平靜地落在江西峤身上。

“我……”江西峤剛想開口，眼睛盯着宋昕的嘴唇，腦子裡好似要長東西出來，亂糟糟一片。

他耳根泛紅，扭過臉避開宋昕的目光，像隻試圖掩蓋慌亂的小獸，“我就想跟你……交個朋友。”

“你合我眼緣。”

他越說越大聲，仿佛越講越有底氣，“我們當朋友吧！你以後有什麼事就找我，我罩你。”

宋昕看着眼前這個像被燙了一下的小朋友，撲哧一聲，終于笑了。

這笑容讓氣氛輕松了一點。

“朋友嗎……”

他輕聲重複一遍，像是把這兩個字含在口中試味道，最後點了點頭：“好。”

江西峤眼睛一亮，笑容燦爛得像清晨陽光灑在積雪上，比當初許清清答應做他女朋友的時候還要高興。

“既然是朋友——”他猛地一拍桌子，眼裡閃着熱血少年的認真，“你告訴我，是誰捅的你！我幫你出氣！”

“放心，有我這個朋友，保你在A市橫着走！”

他把“朋友”兩個字咬得格外用力。

宋昕簡單說清楚事情的原委。

“一點小摩擦，警方已經扣下了，就等着法院的判決。”

“什麼時候開庭？”

“就這幾天。”

“要我幫你找律師嗎？”江西峤熱心得過了頭：“要不要我給他們打聲招呼，人就算關着，我也能幫你出口氣。”

這句話一出，頓時宋昕的眼皮一跳。

先前罩着的話他就當做小朋友的義氣，動官家卻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