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的情緒,溫柔道:“我幫你戴。”
他說着,動作小心翼翼地取出手表,扣在宋昕手腕上。
表鍊冰涼,觸感卻柔和。
“好看。”顧銘低聲贊道,聲音帶着一點不加掩飾的深意。
宋昕低頭看着腕上的手表,淡淡一笑:“不過我沒準備禮物給你。”
他擡手指了指旁邊的陳列櫃:“要不,從那挑一個杯子?”
顧銘搖頭:“你肯收下就好。”
桌上的手機響起,是助理催促他趕航班的電話。
顧銘遲遲不願接。
宋昕一眼看穿,半是打趣半是真心勸道:“來日方長,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他輕聲補了一句:“回家吧。”
顧銘垂下眼睫,咬了咬牙,終究挂了電話。
他擡頭望着宋昕,眼裡藏着千言萬語,嗓音有點低:“那……那過幾天我再來。”
“來看你。”
宋昕笑容微斂,目光溫柔又疏離:“行,下次别帶東西來了。”
“球球的除外。”
他頓了頓,像是替自己也替顧銘畫上了最後一個句号。
“早點回家。”
顧銘喉嚨哽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挽留,隻是深深地看了宋昕一眼,轉身離開。
街道上,銀白色的雪花随風飛揚,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挂起紅燈籠,熱鬧的年味在寒冷中緩緩升騰。
宋昕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星空表上流動的星軌。
“要回家嗎?”池骁言走過來,一邊收拾着桌上的杯盤,一邊輕聲問。
宋昕擡頭,沖他輕輕搖了搖頭,眉眼間帶着從容又灑脫的笑意:“不回去。”
池骁言的眼睛倏地亮了幾分,像是被無聲點燃。
他小心地收拾着動作,語氣盡量裝作随意:“那……想好去哪兒過年了嗎?”
宋昕思索了片刻,手指摩挲着杯沿,輕輕道:“還沒想好。”
池骁言頓時有些緊張,耳尖微微泛紅,試探着開口:“要不……來我家?牛早就準備好了。”
話出口後,他又覺得自己太心急,連忙補了一句,聲音壓得更低:“隻是請你吃飯,沒别的意思。”
宋昕看着他,不禁彎了彎唇角。
片刻後,他輕輕點頭:“好啊。”
簡簡單單的應答,像一束光透過窗棂,柔柔灑在心湖。
池骁言一愣,随即綻開了抑制不住的笑意,興奮地轉身鑽進後廚,忙着又做了幾樣宋昕愛吃的小點心。
窗外雪仍在下,城市的霓虹一盞盞點亮。
宋昕捧起咖啡杯,掌心的溫度一點點驅散寒意。
這是屬于他的自由、溫柔又堅定的生活。
——
大西洋彼岸。
風吹過灰白色的石牆,穿過枝葉稀疏的梧桐大道,帶來一股海水和寒意交織的清冽氣息。
江西峤腳步飛快地穿行在教學樓之間。
他神情冷靜,步履堅定,與周圍懶散悠閑的其他留學生形成鮮明對比。
誰能想到,那個曾經肆意張揚、惹是生非的江西峤,如今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脫胎換骨。
教授們談起這個東方男孩,都贊不絕口,覺得他聰明、勤奮、自律,完全不像那群來鍍金混日子的富二代。
江西峤偶爾會接到幾個從國内一同過來的朋友的邀請。
“西峤,今晚有派對!”
“新到的貨,爽爆了,一起放縱一下!”
朋友們圍在他身邊,嬉笑打鬧,勸他别這麼苦,他們這種身份,根本就不需要拼搏。
但江西峤隻是擡眸,眼神冷淡而疏離。
他微微偏頭,吐出一句:“我晚上還有實驗。”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繞過人群,消失在教學樓的拐角。
留下一衆人面面相觑。
孫來靠在牆邊,叼着一根薄荷味的電子煙,看着江西峤離開的背影,勾了勾唇角,替他擋下了後面還想起哄的人。
“别叫了,他現在是有目标的人了,準備提前畢業呢。”
孫來懶洋洋地說着。
——
A市男子監獄。
雖然挂着“監獄”的名号,但在資本與權勢的作用下,溫宸過得遠比尋常人想象中輕松。
單人單間,幹淨寬敞,床鋪整潔柔軟,桌子上擺放着筆記本電腦、演算本和幾支高級鋼筆。連天花闆上的燈光都調成了暖白色,柔和得不像是囚禁之地,更像是一間禁锢自由的私人實驗室。
溫宸穿着得體,剪裁合身的家居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跳動着一連串複雜的實驗數據。
他神色平靜,像在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隻有指尖偶爾一滞,才能看出内心那份過分克制的躁動。
桌上的手機響了。
溫宸取下耳機,漫不經心地按下接聽鍵。
“哥。”
電話那端傳來溫知書低沉的聲音,伴着翻閱文件的沙沙聲:“我把生物工程那邊最新的資料打包發給你了,自己看,有幾個項目可以預熱一波。”
溫宸“嗯”了一聲,打開一款應用程序,盯着電腦上的閃爍小紅點。
“順便。”他輕描淡寫地開口,像是随口吩咐,“給我買杯咖啡。”
溫知書哼了一聲:“行啊,喝什麼?”
溫宸懶洋洋地敲了幾下鼠标,點開地圖,把小紅點的位置放大,讀出一個名字。
“昕笙咖啡店。”
電話那頭頓了一秒,溫知書低低哈了一聲,似笑非笑地說:“你瘋了?那個地方在七百公裡開外。”
溫宸卻隻是笑了笑,嘴角彎起一個懶散而病态的弧度:“打個飛機過去。”
溫知書拿他沒辦法,揉了揉太陽穴:“……神經。”
說完,又壓低聲音補了一句:“減刑的事差不多了。最遲再過幾個月,你就可以滾出來了。”
空氣靜了一瞬。
溫宸盯着屏幕上的小紅點,嘴角裂得更開了些,笑意幾乎繃不住。
“嗯,知道了。”
挂斷電話後,溫宸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幽暗的洶湧。
很快又要見面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