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言一道:“有人幫她變幻了容貌,不知道是誰。”
洛咫千的手從女孩身上離開,“好了,脫離生命危險了,但是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我隻管救命,治病可不會。”
秋言一面露難色,“不是說精靈換了新環境會不适應嗎?等她醒了,情緒穩定一點再去吧。”
洛咫千點頭,表示贊同。
“她可能是怕你們抛棄她,所以才自殺的吧。你在這裡的話,她會不會受刺激啊。”胭脂茸擔憂道,“要不讓我試試吧。我跟她都是精靈,我說的話,說不定她情緒起伏不會那麼大。”
秋言一正要發表感言,洛咫千一揮手,秋言一連人帶凳子都消失了,洛咫千也跟着出去,幫着把門帶上。
屋裡安靜下來,胭脂茸卻突然為自己的魯莽而感到後悔,他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趁着孩子沒醒這段時間,他們完全可以去請一個更專業的人來的。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
很小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被欺負,整個初中階段隻有一個男生願意跟他玩兒,高中直接全軍覆沒,一個和他做朋友的都沒有。
他聽過一個很誇張的說法,一個班裡發生校園暴力的概率是百分之四十,但如果這個班裡有精靈,那麼發生校園暴力的概率将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九九的循環。
聽說七年過去,冥界已經有專門的精靈班級了。
但社會上的争議不斷,總覺得這是對精靈的優待。坐車有精靈專用通道,班級有精靈專屬小班課,就連食堂都必須要有精靈專屬食堂,連法律都有一套專門的《精靈守則》。
胭脂茸是在醫院的時候看到這些議論的,他覺得很荒謬,難道就要讓精靈無休無止地接受欺淩踐踏,将他們永遠放在不平等的一端,才不算優待嗎?
就在他氣得想捶床的時候,他刷到了洛咫千在發布會上說:“總之,這些條款的依據已經向大家解釋清楚了。以後不會再贅述了,有異議也沒有用。”
之後再回想起那個視頻的時候,胭脂茸總覺得他拍桌子了,但是再返回去看的時候,發現沒有,他隻是平和地站起來,像往常那樣走了。
實話說,他願意信任洛咫千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他肯為精靈拍桌子吧。
他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看着她手背上血紅的痕迹,眼睛不禁有些濕潤。
他每次受到不公待遇的時候就在想,每一個精靈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過來就好了。
他清晰深刻地知道這樣的思想是不健康的,是不對的,但他還是要這麼想,因為他還想活下去。
“你醒了?”胭脂茸連忙擦了下眼淚,盡量自然地挽起笑容,去迎接小女孩的目光,“身上還疼嗎?”
他遞給她一朵月季花,“我運氣真好,正好有一朵花要脫落了,送給你。”
小女孩沒接,隻是看着他,“你是醫生嗎?”
“我不是。呃……但是,我是醫生的好朋友。”胭脂茸把花放到她枕邊,“我也是精靈,你喜歡我嗎?”
“我叫胭脂茸,可以跟我說說你身上為什麼這麼多傷口嗎?”
小女孩道:“有鬼趁我睡覺的時候,把我和床搬到了荒山野嶺,那裡隻有孤兒院。我想死,但是我不敢跳崖,也不是很想上吊。”
胭脂茸握住她的手,“那你可以直接跟福利院的院長說呀,他也會幫你的。”
小女孩道:“就算院長會幫我,他也隻是找人來領養我,可是鬼隻會捉弄我,我不想被鬼領養。”
捉弄這個詞大概是那些“捉弄”她的鬼總說的,而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遠遠超出捉弄的範圍了。
胭脂茸幫她撥了撥眼睛前面的頭發。
小女孩擡起手,輕輕撫着胭脂茸青紫的下巴,“這是你丈夫打的嗎?我在手機上看到過你的照片,你是洛咫千的丈夫。”
“不是。”胭脂茸按住她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是我自己磕的,洛咫千這隻鬼很好。秋言一也很好,如果你不是知道他很好的話,你也不會想跟他走了對嗎?”
小女孩道:“我不知道他好不好,但是我在電視上見過他,我隻認識他,我隻能跟他走了。”
胭脂茸鼻尖一酸,在那種情況下,秋言一是她唯一的選擇,可是,如果秋言一沒有來,那會怎麼樣?周圍明明有福利院,也并不是荒無人煙,卻能讓一個孩子随便死掉。
“我是精靈,我是生來就沒有用的東西,這麼沒有用的東西,卻還活着,浪費資源。”女孩看着他,“你也沒有用,你為什麼還活着。”
胭脂茸舔了下嘴唇,停止了繼續摩挲她。他不認可這樣的說法,畢竟鬼怪也不是個個都有用。但是小女孩明顯已經有很強的心理問題了,他害怕反駁她會刺激她,又怕順着她會激起負面情緒。
他沉默一會兒,決定還是适當地糾正一下,“精靈不是沒用的東西,隻是數量少而已,精靈裡面也有科學家呀,之前還有精靈當上判官的,這在我們稀少的數量裡,已經是很不錯的占比了,再加上天生就被欺負的生存環境,真的已經很厲害了,不比那些天生就有用的鬼怪差呢。”
他們互相摸着對方的臉,樣子有些滑稽。
胭脂茸道:“我們去見見我那個醫生朋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