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輸液,睡着了,胭脂茸隻站在門口看了一眼。
他看向拿着病曆單的秋言一,問道:“你們準備怎麼辦呢?送她回去嗎?”
秋言一道:“醫生說城西的精靈福利院報案好幾天了,對比過照片了,就是這個女孩,叫陳悅。我們過兩天,等孩子情緒穩定了,去福利院辦領養手續。”
胭脂茸道:“要快些,别拖太久,等她能走動了,就盡快跟她商量這件事,然後抓緊辦理,不然她心裡沒有安全感,可能反而拖病了。”
“好。”秋言一點頭,“放心吧,既然到了我們家裡我們就會好好照顧的。”
胭脂茸正要出去,又退回來,“那個,我給你們留個電話号碼吧,如果她找我的話,你們可以給我打電話,我肯定馬上過來。或者你們有什麼生理上不太懂的地方也可以問我。”
“我還挺會和精靈溝通的。”胭脂茸在這方面還有些自信,他至少知道精靈怎麼樣會痛,怎麼樣會舒服,“那個、不過能找心理醫生最好找醫生,我隻能提供一點基礎的服務。”他也就僅限于知道精靈怎麼會痛,怎麼會舒服了。心理學上的東西一概不知。
不過對于大部分精靈來說,隻要做到“不讓他痛”或者“少讓他痛”,就已經算是擁有一個非常幸運的童年了。
胭脂茸以前總覺得,精靈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但遇到洛咫千以後,他覺得,精靈要得還不夠多,還有很多很多是社會可以為精靈做到的,他們距離和鬼怪和平共處還差很遠。
“我走了。”他把手機還給秋言一,轉頭看了一眼伸出手的洛咫千。
他原本想就這麼走過去的,但想了一下,秋言一是他朋友,在朋友面前,也不是不能給他留點面子。
他牽住洛咫千的手。
兩人走進電梯,洛咫千問道:“你覺得,我有做到基礎的嗎?”
三樓,二樓,一樓,叮——
到了。
胭脂茸:“……呃還好吧。”說完,大步走出電梯。
他其實沒什麼太大感覺,感覺住在洛咫千家裡還好吧,有光照有吃的有喝的,但說實在的,洛咫千家裡的光照遠沒有凡間的好,醫院的也是,如果有機會的話,他還是想回凡間。
他看着漆黑到沒有月亮、星星的天空,歎了口氣,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了。
洛咫千快步跟上,他聽到他歎氣了,但不知道該不該追問。
[秋言一]:你能不能幫我申請一下家用光照器,醫生說孩子身上很多淤青,是缺少光照,最好能每天接受三到四個小時的光照。
[洛咫千]:好,我盡快。
他擡頭,會有不需要光照的精靈嗎?
應該不存在。
這才是最大的不公,精靈光是站在那裡,都耗盡了幾乎全部的力氣,光是到醫院接受光照的時間都占據了他們生命中的很大一部分。
防狼噴霧,精靈專屬小班課,專屬食堂,專屬通道,不過是治标不治本的小花招。
要把根兒拔出來。
“幹嘛呢。”胭脂茸冷得搓手手,回頭,看到洛咫千正在無語望天。
他那句“還好”殺傷力那麼大嗎?
“來了。”洛咫千小跑兩步,跟到他身邊。
啪嗒,洛咫千為他拉開車門。
胭脂茸:“……”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是想着洛咫千沒來,他上去也沒用,姜助理又不可能把老闆扔下,把他接回去。
洛咫千這麼一搞,好像他沒手,等着别人服務他一樣。
胭脂茸轉身,從另一邊車門上去了。
洛咫千:“……?”
他又哪裡沒做好把人惹生氣了?
因為那個問題嗎?
那個問題殺傷力那麼大嗎?
“原本說好讓設計師來給你做衣服的。”洛咫千道,“明天吧。”
“好。”胭脂茸點頭。
其實也沒有很想要禮服,但是不敲詐白不敲詐,得敲。
他有點想摸摸胭脂茸的花瓣。
他最近很奇怪,總想和他有肢體接觸,“你衣服後面的帶子開了。”
洛咫千湊上去,也不管他答不答應,直接上手幫忙。
胭脂茸沒有阻攔。
他們離得很近,胭脂茸能感受到洛咫千身上的溫度,洛咫千低着頭,很認真地給他系着衣服的帶子,頭發在他頸間蹭來蹭去的。
他有點認真過頭了,衣服帶子的長短都要對比一下。
胭脂茸感受到自己腰間一緊,還以為他系完了。
正準備側過身,洛咫千又給他拆了,重新開始對比兩邊繩子的長短。
他正疑惑,洛咫千為他解惑:“我看左邊帶子有點太長了,不好看,我重新系一下。”
胭脂茸:“……”啊啊啊啊!下次堅決不穿這件衣服了!他在幹嘛!脖子好癢,好難受。
他實在受不了了,伸手抓了抓。
他脖子本來就白,又容易留痕,一個多星期沒有修剪過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了淺淺的抓痕,像是花藤上的刺輕輕劃過,在白色的卷軸上留下美麗的色彩。
洛咫千深吸一口氣,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三道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