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當年給你的迷魂香嗎?給你救命用的,現在怎麼?”
七娘向小小屈了屈身子,“恩客,請原諒我的所為,都是為了姑娘們……”
“當年阿雲被賤男人虐殺緻死,我們都心有戚戚。阿雲的孩子——雲娘被托付給我,還有一衆姐妹無家可歸。”
“我後來将迷魂香改良過,樓中的姑娘們經過訓練,可以将迷魂香含在口中不至昏迷,必要時也能救命!”
“七娘,我沒有怪罪你,我既然給你了,如何使用便是你的自由。”小小說。
七娘幽幽歎道:“愛是什麼?愛是欲望,是占有!”語氣中飽含着凄怆悲涼。
小小垂眼,低眉呢喃:“愛是欲望,是占有……”
七娘欲留小公子幾日叙舊,小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便帶着問心離開了。
當溫問心徹底清醒過來時,已經身處昆侖山中。
此後地兩個月,正是盛夏,小小時常外出不見蹤影。
問心在小小身上偷偷施了術法,能夠追蹤小小的氣息,一直都身處昆侖山。
有時小小回來時滿頭草屑,問心知道它去松林裡戲耍,小小稱自己是在吸收天氣精華。
有時回來時身上帶着些許血腥氣,問心知道她是捕食山嶺間的鳥獸了。
有時手上捏着幾塊冰,偷偷塞在問心脖頸裡,問心知道她是去昆侖山的頂端,那裡有千年不曾融化的冰雪。
小小是昆侖山自由的小獸,天地任她遨遊。
小小錯過了去年的夏天,今年可算是好好耍了一番,夏季很多生靈複蘇,冬天昆侖是死寂無聲的,要麼在南方,要麼在冬眠,要麼在閉關,短暫的夏天是昆侖為數不多熱鬧的時候。
小小很享受化作為蛇的感覺,她從來不覺得身為妖是羞恥,她很高興,她是動物,能享受最原始的生命的快樂,她喜歡在廣袤無垠的草地上追着獵物自由遊走,不用法力獵殺,即使沒有追到也沒關系,腹部快速壓過草根、泥土帶來的觸感,在裹挾着濃烈青草氣息的濕地呼吸,也覺得渾身的暢快。
吸收着天地靈氣,遼闊壯美的土地似乎總是蘊藏着巨大的能量,綠草如林,蓬勃靜谧,隻有微風拂過草浪的聲音,小小細長的身軀隐藏在半人高的草叢之下,即使大風刮過,草浪滾滾,偶爾才能從角落處瞥見小小閃過的一瞬身影。
一路遊走,小小一個飛身,空中閃過一道黑影,“撲通”一聲,小小徑直砸向水中,任憑水流将自己送往何處,放空腦子與身體,冰涼的河水包裹着黑色鱗片,濕潤似高級的綢緞,順着脊骨流淌而下,折射着耀眼的光彩,沒有比這更舒服的按摩了,每一處水流的漩渦會将蛇身轉個圈,原地轉個圈,十分好玩,每一滴水都在與鱗片親密接觸,細膩而柔軟,小小從所未有的親近與放松。
溪水将小小一路蜿蜒經過無數的水道岔口,來到一處小小也很陌生的地方,天色不早了,晚上的昆侖還是有些涼意,小小捏了隻小鳥給問心送信,晚上回去了,就在外面對付一晚上。
如果昆侖山不是這麼冷的話,小小很樂意夜宿在外,很是驚險刺激,她很少會害怕危險,因為對于其他動物來說,她就是危險。
夜幕降臨的昆侖,是這個世界最神秘、最原始的存在,當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消失在地平線,整個昆侖就被籠罩在靜谧與黑暗中。
樹木的輪廓在月光下變得朦胧而神秘,小小是夜行動物,一切生命的異動在她閃爍着光芒的眼中無所遁形,當小獸輕輕踩過樹枝,在安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清晰,小小看到他們玲珑的身軀上毛絨絨的皮貼着骨肉起伏的波動,細小的牙齒舌頭捧着小雜魚進食的吞咽聲,蓬松的尾巴互相纏繞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
小小最喜歡遠遠欣賞着他們活着時努力活着的畫面,然後悄悄地、不發出一絲聲音地隐藏氣息甚至身形,逐漸靠近,她最愛欣賞當她猛然貼近小獸們,他們滿臉的驚恐、大聲地尖叫,身軀緊緊纏繞住小獸的皮膚,感受着他們原本充滿心跳的毛發觸感,在漸漸絞緊下變得僵硬失去光彩,他們的心跳會猛地加速跳動,“砰砰砰”狂躁到讓她覺得很興奮,她的心跳幾乎快要與獵物同步,她張開大口,擴張口腔,将獵物吞入口中,感受着它們在皮肉下被擠壓、攪碎、掙紮的異動,鮮紅的血液順着獠牙滴落在幹枯的枝桠上,既殘忍又美麗。
小小又突然想到了白珍,真的會有蛇妖放棄自己的本性嗎?
小小想不通,“享受快樂”是阿姐教她活着的第一準則,白珍她快樂嗎?
小小幾乎不關心别人如何,可是自從問心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她似乎有些變了,時常想着以前不會想的事。
她學着思考,愛是什麼?似乎愛對于不同的人來說,都是不一樣的。
妖是什麼?是追随快樂、自由,還是追求大道?
人是什麼?是一生修行?還是追随信仰?欲望是否能夠驅使人做任何事?
小小腦子很小,她很累,她想找阿姐,在她懷裡什麼都不用想,可以躲避一切。
阿姐似有所覺,她飄渺的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小小亦步亦趨,緊緊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