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住在這裡的陳家人……
他們是這副本裡最複雜,最心懷叵測的對象,也是明天的迎娶儀式裡,齊檎丹即将被迫直面的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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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從鬼身上薅來的劇情解鎖度,用200積分延長的生命剩餘值,齊檎丹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覺。
醒來後,生命剩餘值差不多消耗殆盡,但“在古厝裡度過一晚”的任務也大獲成功。齊檎丹先将完成任務所獲得的積分,全數收入囊中,續上了生命剩餘值。
之後,她才不緊不慢地踩着陳老師通知的集合時間,來到古厝門口。
考察員的第二個任務已經發布下來,内容是考察閩南婚俗裡的迎娶環節,幫助陳家人完成迎親。
這個時間,已有很多人在集合點等候。
可這些人的臉色大多非常難看,寫滿了惶恐不安。
從富婆姐姐梁安顔口中,齊檎丹打聽到了原因:“我們這些住得接近的考察員裡,有一個人的專屬技能和視覺有關,可以看到幾小時前發生的畫面。他看到,早在集合時間前的兩小時,陳家的迎親隊伍就已經離開這座古厝了。”
陳老師給的集合時間,是錯的。
按照這個時間出發,他們根本無法考察到迎娶的全過程。
“這就是陳老師想要的結果。”齊檎丹聳了下肩,“别忘了,他們選定的新娘是我,陳家人在副本裡可找不到一個可以接新娘的娘家。因為沒有,他們隻能故意讓我們‘錯過’一部分婚俗内容。”
這些都是被早早計劃好的。考察團不管再怎麼緊趕慢趕,遇到的,也必定是陳家人接完新娘後往回走的隊伍。
接到新娘是假,演戲給他們看才是真。
陳家人這麼做是為了隐瞞真相,任務裡也沒有強調迎娶環節要全程考察,所以齊檎丹猜測,即便考察裡缺失了這一部分,大概率也不會被懲罰。
梁大小姐略微松了口氣,眉間的憂慮卻并未消失。
還有另一個原因。
“還有一件事情。你有沒有發現,我們來這個地方這麼久了,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女人?”
說到這裡,梁安顔停頓了一下:“不僅這個古厝裡沒有女人,在這個陳家村裡,我至今也沒見過任何一個女性。那個看到迎親隊伍走的考察員告訴我們,就連這支迎親隊伍裡,本該找年長女性充當的‘送嫁姆’,都是由男人扮成的。這很不尋常。”
她的嗓音壓得很低,稍不注意,便被喧天的爆竹聲蓋了過去。一絲壓不住的涼意,卻從齊檎丹耳道裡悄然鑽進。
冷得錐心。
古厝正逢喜事,豔麗的綢花處處妝點,象征婚禮嫁娶的“囍”字,紅得醒目。在熱鬧喜慶的婚慶氛圍裡,齊檎丹舉目四顧,發現臉上堆滿笑意是男人,樂呵呵地到處奔走的,同樣隻有男人……
女人在這個古厝裡,好像憑空蒸發了。
一點蹤影都沒有留下。
與之相反的是,古厝的鬼怪亡魂裡,卻沒有一個是男性。
那些死狀慘烈的女鬼,都曾經踏進過陳家的大門。這一步踏進去,她們就再也沒命出來。
這是一座吃女人不吐骨頭的大厝。
這些女人,是怎麼樣從人變鬼的?她們都經曆了些什麼?
齊檎丹大概清楚,她今天要面對怎樣艱難的挑戰了。那些嫁進陳家的新娘的遭遇,她不僅要經曆,還需要破開這死局,為自己撕出一條生路。
這件前前後後數十個新娘,都沒有做到的事情,齊檎丹必須做到。
否則,她就會像那些無辜的新娘一樣。
流幹鮮血,命喪婚禮。
考慮到此次的兇險程度,齊檎丹提前從系統背包中取出照片,藏進防曬外套的口袋裡,貼身揣着。等陳老師帶他們追上接親隊伍時,那兩張照片已經被她的手掌心,捂得微微發燙。
由于整場婚禮,采取的是最傳統的閩南形式,迎親也不例外。
整支迎親隊伍分為四部分。前頭是提新娘燈和添丁紅燈的,往後是敲鑼打鼓的樂隊,四人擡的花轎位于最中間,被一大群人簇擁着,擡嫁妝的人則跟在最後。
這隊列裡,少說也有幾十上百号人,遠遠觀去,猶如長龍一般。
好不浩浩蕩蕩。
至于這場婚禮的新郎,他貴為族長,沒肯纡尊降貴親自來接新娘。
陳老師帶着考察團,跟在陳家的迎親隊伍旁,邊走,邊給他們講解婚俗:“同學們可以看到,迎親隊伍裡最顯眼的除了花轎,就是這個裝着豬腳的竹籃。這個豬腳叫‘轎前豬腳’,大概有二十斤重,關節上綁着紅繩……”
他還沒講解完,整支迎親隊伍猝地停住。
花轎被放下,鑼鼓聲與鞭炮聲也戛然而止。陳老師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撞到那個肥大的豬腳上。
離得最近的考察員急忙趕去,他扶住陳老師,又看向突然停止前行的迎親隊列,用言語催促:“怎麼不走了啊?”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頓覺心裡發毛。
迎親隊伍動起來的時候還沒那麼明顯,此時此刻,大紅的轎子直愣愣地戳在半道上,被夾在僵硬呆滞的迎親隊伍中間,一股不和諧的詭異氣氛,油然而生。
“不吉利。”轎夫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冷冷重複,“這個新娘不吉利。”
“哪裡不吉利?”考察員問得小心翼翼。
他的姿态已經放得很低,聲音也小,但整支迎親隊伍裡的人,仍舊全部朝他看了過來。
不曉得是否是陳家遺傳基因所緻,這群來自陳家村裡的人,黑眼珠全都很大,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這樣毫無笑意地盯着人看時,如同木偶,從瞳孔裡透出極強烈的非人感。
考察員渾身一哆嗦,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寒。
轎夫就在這時開了口。他陰沉着老臉指了指轎子,粗啞的聲音毫無起伏:
“這個新娘,她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