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孫光祖的身影,走進了花婆廟的大門之後,齊檎丹唇邊的笑意才慢慢冷了下來。
王座公會已經進廟要開始第一個任務了,他們不知名公會卻還在為了生命剩餘值的事情發愁,從一開始就拉開這麼大的差距,齊檎丹很難不心憂。
但他們一沒有鎖血的道具,二沒有直播打賞。
想要趕超,何其困難。
齊檎丹垂着眼睑,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
然而,齊檎丹的心神,無法完全放在想解決對策上。因為,從孫光祖的态度當中,她感受到了凜冽的殺意。
而殺.戮同為考察員的齊檎丹這件事,畢竟存在風險。齊檎丹猜想,孫光祖多半不會親自動手,而是會交由那些會員代勞——随孫光祖一起進來的會員們,不僅起着保護他的作用,更是握在孫光祖手裡的一把刀。
她必須對這幾個人有充分的了解,才算是知己知彼。
這會兒,孫光祖進花婆廟了,但他帶來的王座公會會員卻還沒全部進廟。除了走在孫光祖前面探路的那個,更多的則在後面跟随。齊檎丹剛好趁着這個時間,默默在心底裡數着人數,順便記憶着他們各自的特征。
探路的那個王座公會會員走在第一個,特征最明顯。他是個獨眼龍,瞎了的那隻眼睛上,蒙着黑色眼罩,有種海盜或者土匪的兇神惡煞感。
乖覺地緊跟在孫光祖後面的,是王座公會一個一直提防着他們的會員。
那人有一雙獸瞳。
黃.色的虹膜上,瞳孔豎立如紡錘。
這一點反常之處,應該是個人專屬技能附着在雙眼上造成的。他的眼睛,從此擁有了某些貓科動物的特質。是視野更寬廣?還是夜視能力強?齊檎丹在這方面打了個問号,準備後續着重觀察。
孫光祖帶進副本的第三個人,神秘陰郁,齊檎丹暫且稱呼他“灰帽子”。因為他頭上戴着一頂灰黑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加上走路時習慣性的低頭,整張臉隻露出一個下巴。
再然後,是……
當王座公會的最後一個人,從齊檎丹面前經過時,齊檎丹的眸光驟然凍住。
熟悉到她能在心裡勾描出的五官線條,因為職業身份是科研人員,所以幾乎焊死在身上的白大褂。出現在視野中的人影清瘦孤傲、劍眉星目,分明是齊檎丹在那段幽暗困頓的時光裡,曾經描摹過千萬遍的模樣。
顧斬風?他怎麼也進了這個副本?
是孫光祖帶的他?
“顧斬風……”齊檎丹試圖喚他,卻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噤了聲。
齊檎丹看見顧斬風眉眼之間的寒霜,也看見他不似往常的陌生神情。那不是看熟人的眼神。
是看敵人的。
齊檎丹的肩膀緩慢地塌了下來,扯着了孫光祖故意捏出的傷痕。方才與孫光祖對峙時,被腎上腺素暫時減輕的痛苦,卷土重來,疼得齊檎丹心裡發慌。
不用瞅上一眼,她就能想象得到,被孫光祖下死手捏過的那邊肩膀上,現在覆蓋着怎樣一片難看的淤青。
顧斬風皺了皺眉,終于瞥了她一眼。
探究的視線薄而涼。
像一把精美但無情的解剖刀,抵在齊檎丹的脖頸上。
越靠近花婆廟,花香的芬芳便越發濃稠甜膩。齊檎丹浸泡在纏.綿缱绻的花香裡,卻覺得她正躺在解剖台的無影燈下,被曾經可以交付後背的人親手執刀,由表及裡地層層剖開。
齊檎丹本能地感覺到冷。冷意錐心刺骨,直鑽骨髓。
那不是身冷,是心寒。
即便料想到,王座公會可能已對顧斬風使用了遺忘她的道具,齊檎丹的心髒,還是在顧斬風那探究的一瞥下,禁不住微微泛酸。
真奇怪,為什麼會有些難受呢?明明她對顧斬風的執着,已成往日舊事,明明她如今對顧斬風的興趣,隻是因為想拍攝對方身上的蛇鱗。即便遺憾,她也不該這樣在乎。
齊檎丹詢問自己,卻沒能得到答案。
她唯一知道的是,現在,絕對不是可以放任感傷泛濫的時候。她必須行動起來。
齊檎丹把收集到的王座公會會員信息總結後,發在不知名公會的群裡:“王座公會為孫光祖帶的幫手,一共有四個。獨眼龍、眼睛有技能的獰貓、灰帽子,還有疑似被使用了道具的顧斬風……”
齊檎丹發進群裡的總結簡短,盡可能言簡意赅。
她沒辦法在這件事上多花時間。不知名公會中,每個人的生命剩餘值都在飛速消逝着,這速度,達摩克裡斯之刃一樣高懸在頭頂。
延長生命剩餘值的時長,迫在眉睫。
然而,除了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打賞積分,他們想要得到積分,隻有一條路可走——
那就是,劇情解鎖度。
但,廟外隻是普通的民居。要尋覓劇情解鎖度的突破口,隻能冒着極大的風險,深入花婆廟裡去找。
“我們還是得進去廟裡一趟。”齊檎丹嚴肅地說,“但不是所有人。”
生命剩餘值如此抓襟見肘的前提下,進入花婆廟,意味着要将包裡僅有的500積分,付之一炬。
由于現在還無法确定,從花婆廟裡能不能獲取劇情解鎖度,能獲取多少,如果他們四個人都以這個方式,把積分徹底清零,難免有些太過莽撞。
因此,最保險的策略,是隻進去幾個人。
其他人則留在外面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