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台最原始的相機,就是齊檎丹的視覺。
相機,來自對視覺過程的模拟。雖然遇到王座公會會員的這幾次,齊檎丹随身攜帶的相機沒派上用場,但經過幾番相遇和較量,她的視覺過程,也已經完美地代替相機,記錄下了這些人。
眼睛是最佳配置的鏡頭,大腦是最好的内存卡。隻要她齊檎丹還沒死,這台相機就永遠開着,永遠可以工作。
她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腦子裡的照片“打印”出來。
齊檎丹取出紙筆。
她沉下心神,閉上眼睛,使腦海中對這幾個人面部的記憶,重新浮現。
加上王座公會的會長孫光祖,王座公會一共來了五個人。齊檎丹首先排除了孫光祖,以及雖有影響力,卻不太受信任的顧斬風。“灰帽子”基本沒漏過臉,齊檎丹的排除法更是做得幹脆利落。
她在“獰貓”和“獨眼龍”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後者。
“獨眼龍”戴着黑眼罩,特征比“獰貓”的豎瞳更明顯。因而,他們模仿起來也方便得多。
那隻兇神惡煞的獨眼,本就容易記憶,再加上等待祈福的期間,獨眼龍鬼鬼祟祟地在她身邊轉悠過幾次,都被齊檎丹發覺。這幾次下來,齊檎丹想不對他印象深刻都不行。
确定完要畫的對象後,齊檎丹當即提筆,将大腦裡儲存的記憶繪制下來。但一個人的記憶力,畢竟沒有忠實記錄下影像的相機那麼靠譜。
因此,齊檎丹明智地發動了群衆的力量。
能為反擊貢獻出一份力,大家都很願意。更何況,這僅僅是調出記憶,再動動嘴皮子的小事。
“這個眉弓好像沒那麼高吧?鼻子得再塌一點。”
“我記得他眉毛蠻粗的。”
“嘴巴的位置可能得再高一點。我覺得,這獨眼龍可能還有點龅牙。”
“……”
你一言我一語中,畫像裡的人臉被幾經修改,最終成形。
等蘇意虹拿到最終版的“獨眼龍”畫像之後,她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哇!最終版的這一張畫像,畫得真的好像啊!我覺得我可以畫仿妝了,這參考圖的相似度,完全沒有問題。”
蘇意虹使用技能,淡淡的熒光沒入指尖。她“唰”一聲拉開化妝包的拉鍊,恍如上陣前的将士,打開裝滿刀劍的寶匣。
還未開戰,已有戰意。
化妝包裡面,各種化妝品和化妝刷應有盡有。蘇意虹對照着畫像,三下五除二挑選出了合适的用品。
拿起化妝品的那一霎,蘇意虹偏圓的杏眼裡,原有的消極情緒有如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化妝師的專業和認真。
不就是要做到以假亂真嗎?沒問題。
她手拿把掐。
.
花婆廟的廚房裡,熱氣滾滾。
戴着老婆婆頭套的老大姐,正拿着一根木勺,費力攪動着大鐵鍋裡,那已然熬出米油的白粥。
花婆粥差不多熬好了,鍋裡的米香一陣接着一陣彌漫。老大姐用毛巾包着鐵鍋兩邊的把手,端起鐵鍋,把白粥倒進準備好的桶中,嘴裡哼起久遠的童謠:“花婆粥,滾碌碌,慢慢食,都有福……”
那童謠本來包含着祝福的寓意,奈何那戴頭套的老大姐聲音嘶啞,而且五音不全。
一首好端端的童謠,被哼得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還因為頭套的阻隔而發悶。
猛一聽,竟然比叽哩哇啦的詛咒還要難聽。
按理說到了這一步,花婆粥應該就算是做好了。然而,惜花古鎮裡的“花婆粥”做起來似乎更麻煩些,比其他地方的花婆粥,要多添加一種配料。
老大姐深吸一口氣,牟足了勁,把裝滿白粥的那個大桶提上手推車。但在将花婆粥帶出去分發前,她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老大姐往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來一把新鮮的花籽,撒進粥裡。
花籽落進粘稠的粥中,轉瞬被粥包裹。
不分彼此。
撒完花籽後,老大姐手持木勺再度攪拌,直到花籽和白粥混合均勻為止。她的神色是那麼專注,以至于她沒留意到,廚房的窗外多了幾雙眼睛。
那好幾雙眼睛裡,其中有一雙是齊檎丹的。
老大姐撒下的這花籽,齊檎丹眼熟。
幾乎使齊檎丹喪命的賜花儀式上,從花婆神像裡浮現出的那個黑影拿在手裡,想往人肚子裡裝的,也是這樣的花籽。
然而粥裡的大量花籽,和賜花儀式上齊檎丹看見的,存在着細微的不同。
首先是品質。
被黑影拿在手上的花籽顆顆飽滿,無幹癟現象,粥裡花籽的品質就次一些。
其次,粥裡的花籽上,包裹着一層半透明的特殊物質,大概能起到隔熱保護的作用,提高花籽泡在滾燙白粥中的成活概率。
想到按照任務要求喝下這些熱粥後,可能像賜花儀式上那個可憐的考察員一樣,被生根發芽的花籽開膛破肚,吸盡生命,齊檎丹就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為避免這麼糟糕的事情發生,她得做點什麼。
“砰!”正在老大姐推動手推車,正準備把加了花籽的那桶花婆粥,推到施粥位置,分給信徒們時,一塊石頭砸到了她的背上。
有點疼,但不嚴重。老大姐的肩胛骨動了動,卻不打算多管,隻當是哪個頑皮孩子的惡作劇。
還是花婆粥更重要。
她得趕緊把在規定時間裡,把花婆粥推去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