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甯戴着降噪耳機在房間裡，切換歌曲的間隙才聽見有人敲門。

他摘下耳機起身開門，站在門口的是江亦瀾，他端着一個小盤子，上面盛了幾個蛋撻，光看色澤就知道烤得很好。

“我烤了點蛋撻，糖放得很少。”他說，很好脾氣地笑着，“我們可以聊聊嗎？”

蛋撻放到桌上，唐睿甯沒吃，坐回椅子上等他開口。

“我知道，我們以前很多矛盾。”房内沒有多餘的椅子，唐睿甯沒有開口，黎桪也就沒有自作主張往人家床上坐。他站在離唐睿甯一米左右的距離，語氣誠懇道：“你不相信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沒關系，你可以當做是我經曆過這次的意外後想做出改變，我想努力提升實力，我想和你們好好相處，我想讓這個團隊更好。”

唐睿甯擡眼看他，江亦瀾為了這次的巡演染了一頭粉發，現在發根已經冒黑。他頭發略長，别到耳後，發尾搭在脖子上，看起來很柔軟，像他現在表面看起來一樣無害。

“你有什麼對我不滿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我會盡量改。”

“忘了，以前做過的事就可以全都不算數嗎？”

黎桪搖頭，“當然不是，所以你可以告訴我嗎？是哪些事，如果我可以彌補的話。”

以前江亦瀾身上那種讓唐睿甯無比厭惡的桀骜，和骨子裡透出來的優越感竟然消失得找不到一絲痕迹。如果他真的在裝，那唐睿甯想他可以不用浪費時間在當愛豆上，反正也當不明白，耽誤一分鐘進軍演藝圈都是在暴殄天物。

頂着這樣一張臉說這樣的話，恐怕很少人會毫無觸動。但可惜，唐睿甯就是其中一個。

“好，你不記得，那我告訴你。”唐睿甯冷笑，“你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也沒有機會站在這裡說這些話。這個位置，不是你的，是你搶來的。”

“彌補？你能拿命彌補嗎？”

黎桪一愣，“……什麼？”

“你搶了一個人的名額，非要把他踢出去，你知道嗎，他死了！就在你出事那天。”

黎桪心猛地一跳，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如果他當時和我們一起出道，他那天也應該在舞台上，在本來就屬于他的舞台上，而不是在街上被一輛失控的汽車撞死。你當你的大少爺當膩了，想玩，想出名，輕飄飄一句話可以讓人滾蛋，讓人那麼多努力白費，讓人浪費當愛豆最好的幾年青春，你的人生前路後路全都有人給你鋪好，你非要斷了别人的前途，還能讓人丢了命，你多厲害。”

唐睿甯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倆身高相近，江亦瀾還要高出他約莫1.3cm，此時卻感覺到了唐睿甯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他站在離黎桪很近的位置，一字一句地問他：“你可以彌補嗎，江亦瀾？”

黎桪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被唐睿甯一番話震得啞口無言。他和唐睿甯以前并不熟，唐睿甯出于本身的正義感和對故人死亡的惋惜，越發地讨厭江亦瀾，為死去的他抱不平，這讓黎桪有所感動，但又很無措。

黎桪以為唐睿甯早就把自己忘了，這個差點和他成為隊友的人，還沒來得及在記憶裡留下什麼痕迹。

“……對不起。”黎桪輕聲說，“是我做錯了。”

“你不應該對我說對不起，你應該去他的墳墓面前給他下跪磕頭。”唐睿甯把那盤蛋撻原封不動地遞還給他，坐回椅子頭也不擡：“你可以出去了。”

黎桪端着那盤蛋撻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上，停頓幾秒後轉頭，“謝謝你今天跟我說這些，真心的。我會改也是真心，來日方長。”

唐睿甯沒回話，黎桪開門出去，守在客廳的袁知衍轉頭：“怎麼樣啊？”

黎桪搖搖頭，把蛋撻給他，無奈笑笑。

“我說過啦，睿甯哥過了六點不吃東西的。”撿了漏袁知衍樂得把剩下的蛋撻往嘴裡送，腮幫子鼓鼓地說，“你也别太灰心，一時半會兒肯定好不了，你倆以前都那樣那樣了，哪能靠一盤蛋撻就和好嘛。”

蛋撻有點涼了，但袁知衍不介意，一眨眼功夫盤子裡連碎屑也不剩幾粒。

袁知衍嘿嘿笑，“我們宿舍這個烤箱終于派上用場了，最早是星烨帶過來的，說他會烘焙，結果根本沒那個精力搞這些。”

“星烨呢？怎麼沒看到他。”黎桪問。

“他啊，去練習室了，說最近嗓子狀态不好，要調整一下。”

“是嗎，我聽他今天唱歌，狀态挺好的。”

“嗐，他就這樣，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黎桪想起，他在補To5物料的時候，有一條花絮是榮骁在後台開解吳星烨，讓他不要繃得太緊，這樣反而容易出錯。吳星烨看起來情緒不高，似是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對着榮骁也隻點點頭，沒說什麼。

吳星烨很晚才回來，黎桪正好出來倒水，轉頭看他，“回來了。”

客廳内光線昏暗，吳星烨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看見人後呼了口氣，“還沒睡啊。”

“準備睡呢。”黎桪舉起盛滿水的杯子，問：“練歌去了？要喝水嗎？”

吳星烨搖搖頭，看着面前堪稱陌生的人，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