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聽到後，先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然後大笑起來。

“報警，你報啊！”

“報警抓粉絲，真不得了啊。”

唐睿甯冷漠地看着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黎桪按住他的手，搖搖頭。

他走到和唐睿甯并肩的位置，問她：“這邊安保很嚴格，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哼笑一聲，不懂江亦瀾問這個有什麼意義，“我有自己的辦法。”

“你不要再來了，我會叫保安，以後你也進不來。”黎桪說，“你想在網上發什麼都随你。”

他打電話叫了别墅區的保安過來，女人不自覺退後一步，提高聲音：“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真的發？”

黎桪搖搖頭，很平靜的語氣，“不是，你真的可以發，我幹涉不了你。”

女人瞪過來的眼神像是恨極了，在兩人的臉上繞了幾圈，嘴裡念叨着什麼。很快，遠處有幾道手電筒的燈光射過來，女人暗罵一句，轉身跑了。

這個别墅區住的都是大戶，交着高昂的物業費，保安給黎桪鞠躬道歉，黎桪攔住他，說：“都已經發生了就别道歉了，以後注意就好。”

保安連連稱好，又向他保證了一大堆才離開。

“為什麼不讓我報警？”許久沒出聲的唐睿甯問：“不長點教訓，說不定下次她又突然出現在你面前，對這種人你也要心軟嗎？”

“不是心軟。”黎桪說，“你不要再摻和到這種事裡，前不久才被扣了耍大牌的帽子，傳出去你報警抓粉絲，不好。”

“不管是不是私生跟蹤，隻要是你報警，她再到網上一發，你耍大牌的傳言會變本加厲。”

唐睿甯看着他：“我無所謂。”

“我有所謂，行嗎？”黎桪無奈笑笑，看着他緊鎖的眉頭，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好啦，這事就當過了，别不高興。那邊有個小花園，每晚有好多業主養的狗在那邊聚會，我們去走走？”

有隻小博美，見到黎桪就過來扒他的腿，黎桪蹲下摸摸它的腦袋，給唐睿甯介紹：“它叫小湯圓。”

遛它的人是某戶的住家阿姨，也認識黎桪，和他打招呼，“回家了啊小江。”

黎桪笑：“是啊，帶了朋友一起。”

小湯圓像隻毛茸茸的雪球，黎桪和它玩了一會兒，一轉頭，唐睿甯正拿手機在拍小湯圓。

“它很可愛吧。”黎桪抱起狗，給唐睿甯摸了摸。

遠處有一隻德牧安靜地坐在哪裡，沒有和其他狗一起玩，身子立得端正，表情看起來很嚴肅。

“你看那隻德牧。”黎桪對唐睿甯說，“你剛才黑着臉的時候跟它好像。”

唐睿甯望過去，德牧擡頭和他對上眼，豎着的耳朵動了動。一人一狗觀察了對方幾秒，唐睿甯說：“我比它帥。”

“那的确是。”黎桪忍笑，“你最帥了。”

打趣的話，唐睿甯卻轉頭認真看他，“真的嗎。”

黎桪肯定道：“真的。”

唐睿甯思索片刻，突然問：“我和黃銘哪個帥？”

黃銘是另一個偶像組合的成員，某次他們聊天談到這個組合，黎桪提起他，誇他長得很帥，并且他也是那個組合的主舞。

黎桪沒想到唐睿甯的思維這麼跳躍，但還是回答他：“當然，你更帥。”

唐睿甯這才好像滿意的樣子。黎桪不禁覺得好笑，原來唐睿甯還會在意這個呢。

回到家，一間客房已經收拾好，但黎桪還是帶着唐睿甯到自己房間看了看。他首先看到了那張巨大的挂畫，唐睿甯還記得，那是他們哪一次的舞台。

因為對這件衣服有印象，那時江亦瀾在後台因為對服裝不滿意想臨時換掉，助理和榮骁都哄着勸着，唐睿甯幾乎想發作，還好江亦瀾還是将就穿了。

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挂畫上的那個人，和現在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這個江亦瀾，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你當時醒來，發現自己不記得以前的時候，害怕嗎？”唐睿甯望着挂畫問他。

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黎桪怔了怔，小聲重複：“害怕嗎……”

那時的情況太混亂和震驚，好像沒意識到自己害怕，滿腦子隻有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如今回憶，當然害怕，就連現在黎桪也會時常夢到那日被車撞死的情景，在夢裡他能看見自己血肉模糊的屍體，聽見歇斯底裡不知道誰的尖叫聲，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沖撞碾碎。醒來一身冷汗，夢裡未退的痛感好像還在往四肢蔓延，手腳都冷得麻木。

“害怕啊。”黎桪回答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很驚慌。”

唐睿甯聽見他好像很輕地呼了口氣，問自己：“睿甯，你相信人有靈魂嗎？”

唐睿甯說：“不信。”

“我也不信，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有魂魄還留在世間。”黎桪對着挂畫淡淡說，但又好像不是在看挂畫上的人，“我以前是這樣認為的。”

“以前？現在不這麼覺得了嗎。”

“現在……現在我不肯定了，也許真的有超自然的東西存在吧。”他望向唐睿甯，帶着笑，“比如，你們都說我像完全變了個人，說不定我的靈魂真的換了一個呢？”

片刻沉靜，唐睿甯輕聲，好像自言自語般道：“是你就好。”